。

    這個(gè)節(jié)骨眼兒上出了內(nèi)鬼，簡(jiǎn)直像一顆老鼠屎掉入了熬好的湯內(nèi)，著實(shí)惹人不快。

    “是誰呢？”

    林槐陰陽怪氣地笑起來，別有深意地瞟向了沈知晝。

    林問江和林榣的目光隨著他，也看向沈知晝。

    咔噠——

    沈知晝擺弄打火機(jī)的動(dòng)作略一頓，掀了掀眼皮，微抬起倨傲的下巴，冷冷地瞧著林槐。

    面色如常。

    “是你的人，”林槐下了結(jié)論，走過來，一手撐在桌面，傾身過去，陰鷙的目光鎖住面前面容倦冷的男人，“要去看看嗎？”

    -

    虎仔滿身是血地被幾個(gè)身強(qiáng)體壯的男人扔回地面。

    他的大腿上錯(cuò)綜著大大小小的傷痕，鮮血浸濕了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紅得要滴下血來。

    血痕如鮮艷的蛇蔓草，蔓延而上。

    他奄奄一息，氣薄如縷，艱難地喘了兩口氣，聽到幾個(gè)男人的其中之一說：“槐哥說讓我們先走?！?/br>
    聽話的那人踢了一腳地上的虎仔，問：“他呢？”

    “槐哥說他過來處理。”

    “行，走吧?！绷硪蝗巳恿藷煟逯底哌^來，又狠狠地朝虎仔的腹部踢了兩腳，聽到虎仔在地上連連呻-吟，哂笑起來：“還活著呢？一會(huì)兒你就知道，活著才是最痛苦的?！?/br>
    虎仔闔住青腫沉重的眼皮，意識(shí)稀薄之際，不知過了多久，于飄蕩的神緒之中，又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飄近了。

    “別、別打我……”他幾乎是下意識(shí)地求饒。

    剛嗚咽了一聲，來人在他身前蹲了下來。

    沈知晝因一路奔來而有些喘不上氣，看到虎仔被打成了這樣，見慣生死與血腥的他，也不由地心驚rou跳。

    “怎么弄的？”

    虎仔看清了男人的臉，沉沉低吟：“晝哥……”

    “你怎么樣？”沈知晝沉著聲問，手指勾開虎仔的衣領(lǐng)，簡(jiǎn)單檢查了一下傷勢(shì)，“誰打的你？林槐？”

    “是……林、林槐的人……”虎仔吞吐著血沫，滿口血腥，半側(cè)牙都碎了，幾近說不出話，但還是拼盡了力氣勸阻著沈知晝，“晝哥，你快走……他們就是要騙你過來，你快點(diǎn)走……”

    “是我自己來的?！鄙蛑獣儑@氣說。

    “什么……”

    “林槐說，抓了個(gè)內(nèi)鬼，”沈知晝抿著唇，眼神倏忽凜冽下去，淡淡地說，“他說，是我的人。”

    虎仔辯解道：“我……”

    “我知道，你不是。”沈知晝打斷他，不無心痛地說，“我也知道林槐是騙我過來的?！?/br>
    “那你為什么還要來？”

    “我不來，你不就會(huì)因我而死嗎？”沈知晝蹲坐在一旁，垂著頭說，“我不喜歡欠別人什么。”

    “……”

    “懂嗎？”他冷冷問。

    虎仔愣愣點(diǎn)頭。

    他渾身猶如散了架一般，強(qiáng)撐著自己坐起來，靠在墻上，捂著隱隱生痛的胸口喘著粗氣，苦笑著：

    “晝哥是……來救我的？”

    沈知晝抿著唇，沒說話。

    林榣說，讓他先過來這里等林槐過來，她會(huì)保證林槐不會(huì)殺虎仔。但林槐擺明了是要他過去。

    “那年在伽卡，也是你救了我?！被⒆猩蠚獠唤酉職獾卣f，“程嘉樹要?dú)⑽液桶㈥R……你說你保證我們倆沒有叛變，你替我們做擔(dān)保。”

    沈知晝默然不語，抬眸，看向門外。

    外面光線漸弱，時(shí)間幾近黃昏，一日之中的逢魔時(shí)刻。

    說不出的詭譎。

    “我女兒……要出生了，說真的，我……我還不想死，”虎仔自顧自地笑笑，“晝哥，你識(shí)字的吧？”

    沈知晝依然不言，目光愈發(fā)寡漠。

    “之前，阿闞還張羅著讓你幫忙翻字典，給我女兒起個(gè)名字……”

    虎仔抻了抻疼痛的腿，“我雖然不識(shí)字，但我也知道……那警車長(zhǎng)什么樣……你前幾天，是不是跟一個(gè)警察見了一面？”

    “……”沈知晝抿了下唇，目光冷冷地橫過去。

    剛準(zhǔn)備掏身后別著的槍，虎仔沾滿鮮血的手就按住了他。

    “你放心，我什么也沒對(duì)林槐說。”

    “……”

    虎仔眼神亮了一瞬，又暗了，不無誠(chéng)懇地說：“謝謝晝哥來……救我。”

    “我不是為了救你?！表汈Ш?，沈知晝才淡淡地說，“我是為了救我自己?！?/br>
    “我知道?！被⒆姓f，“我也是為了救你?！?/br>
    “……”

    “那年要不是你……我和阿闞早就被程嘉樹殺了?！被⒆蟹碜厝?，抬起眼，這個(gè)廢棄倉庫的大門口終于出現(xiàn)了幾道人影，他有些痛苦地說，“咱們也……扯平了，我也不欠你了?！?/br>
    林槐和林榣，還有林槐幾個(gè)身強(qiáng)體壯的手下走了進(jìn)來。

    林榣的臉上掠過陣陣慘白，張了張唇，欲言又止。

    沈知晝頭一次在她臉上，看到了驚惶的表情。

    林槐冷冷睥睨下來，看著地上的沈知晝和虎仔，云淡風(fēng)輕地笑著問：“等我很久了嗎？”

    然后直瞧著沈知晝：“這個(gè)內(nèi)鬼，我抓到了，你滿意嗎？”

    沈知晝咬著后槽牙，還沒作答，林槐就命人將他和虎仔壓在了地上！然后拿出了一個(gè)注射針管，蹲身湊到他面前去。

    有清澈的液體，撲簌簌地從針頭里迫不及待地冒出來。

    沈知晝的額角生出了冷汗。

    他猜到了，林槐手里的是什么。

    那是世間最污濁的東西，會(huì)侵蝕入骨，會(huì)攻破他的意識(shí)，會(huì)讓他如墜深淵，萬劫不復(fù)。

    “最近鬧內(nèi)鬼嘛，”林槐笑笑，“爸爸的生意到了最重要的關(guān)頭了，我作為親兒子，也得為他著想，你們就理解一下吧，到時(shí)候如果犯毒癮了，來找我要，可不能私吞咱們的貨啊？”

    “我……我不要……”虎仔先嘶嚎了起來，血淚交雜的臉擰成了一團(tuán)：“我不要……槐哥——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吧——”

    “放過你？可以啊?！?/br>
    林槐笑著，瞟向一旁臉色煞白的男人。

    沈知晝咬緊了牙，依然用一雙陰鷙的眼直盯著他。仿佛要用那凌厲凜冽的眼神，將他嚼碎了吞入肚子里。

    林榣揚(yáng)了揚(yáng)眉，“那就先從你開始吧?！?/br>
    沈知晝?nèi)f分厭惡針頭穿刺入皮膚的感覺。

    從小就是。

    沒有什么，比這一刻更讓他感到厭惡了。

    這一刻，他寧愿林槐一槍殺了他，給他個(gè)痛快。

    也不想被如此折磨。

    -

    “快點(diǎn)——快點(diǎn)開——”

    晚晚拍了拍車后座，催促著前頭開車的阿闞，急得滿頭大汗。

    “快到了！”

    阿闞沿著個(gè)大長(zhǎng)坡上去，開到了頭，終于看到了林問江的那幢豪宅。

    沒等車停穩(wěn)，晚晚就奔入了家門。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林榣半小時(shí)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