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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的打磨過算不上鋒銳的劍更加像是折磨人的鋸子,一點一點撕開皮膚鋸斷血管,鮮血沿著劍身的血槽流淌而下,在地上積起一個小小的血洼。虛空中的那一點血色漸漸擴散開來,如同一層層薄紗幻象被揭開,露出其下之人的真實面目,娃娃臉的陰陽師青年面上還帶著幾分笑意,臉色煞白眼神卻是極為明亮,“能把劍放低點嗎?”他踢了兩下懸空的腿,“這樣子很難受誒?!?/br>“無妨?!弊讷k說道,“你總會習慣的?!?/br>“那看起來,是沒辦法了。”青年笑著扭頭吐了口血,“我不想死掉呢?!?/br>他抬起頭看著宗玨,眼白被黑色所吞噬,沒有任何光亮的存在,就像一面鏡子,倒映著宗玨的面容。“忘了自我介紹,安倍家第四代當主,安倍有行,安倍晴明的嗯……算是重孫?算了無所謂了?!彼恼Z調輕快,微微彎起眼睛很是開心的樣子,“讓我看看你內心的黑暗如何。”有黑暗裹挾而來,不同于宗玨所引出的黃泉穢氣,而是一種純然的黑暗,沒有任何光亮存在,只是看著都覺得有什么在被抽離而出的黑暗,然后許許多多不應該被想起的事情就會從記憶的最深處浮現(xiàn),那些平日里竭力隱藏起的黑暗面如同巨大的猛獸,將一切光明的東西吞吃殆盡。敵方實力不明,自己又受了傷,安倍有行外表看起來輕松,實際上完全不敢托大,直接用了自己最為擅長也最為強大的“術”。誰都會有黑暗面的,而且越是強大的人內心的黑暗面也就越是濃重,自己與自己戰(zhàn)斗的時候,卑劣的那一面往往戰(zhàn)無不勝。“讓我看看吧,你的真面目。”宗玨看著他的眼睛,淡淡道:“你現(xiàn)在不是正在看著嗎?”哪怕形態(tài)再怎么與人類相似,作為野干本體的思考方式對他的影響依舊巨大,在野獸簡單而又直線化的思維里,喜怒好惡從不需要多余的掩飾,光明與黑暗在他身上共存理所應當,他也從沒考慮過要隱藏什么——應該這么說,在他看來,會拼命遮掩自己陰暗面的人類才是奇怪的生物才對。對他來說一定程度上安倍有行的術所帶來的精神沖擊可能還沒有某些地獄的刑罰來得殘酷,要是連這種都應付不了宗玨要怎么巡視黃泉下屬上百個大小地獄。安倍有行的臉色變了。戰(zhàn)斗之中最怕的就是遇到與自己屬性相克的存在,更可怕的是遇到與自己屬性相克還實力壓制的對手,就像是安倍有行這樣,明明是作為安倍家第四代當主活了幾百年的強大陰陽師,就這么莫名其妙悄無聲息地丟了性命。宗玨把劍從已經沒了氣息的尸體上拔出,騰出一只手沾了一點安倍有行的鮮血輕嗅——他從一開始就非常在意安倍有行身上的氣息,那種介于生者與亡者之間的氣息非常詭異甚至微妙的讓他想起了八百比丘尼,但是人魚一族很多年以前就已經全部移居到了黃泉,早在平安時代都已經沒有了人魚在現(xiàn)世活動的蹤跡。“泰山君府祭……”宗玨喃喃道,“但是又不太像,還是跟鬼燈講一聲吧?!?/br>像這種賦予本應死去的人不應擁有的壽命,模糊了現(xiàn)世與黃泉界限的事情無論是對現(xiàn)世還是對黃泉都會產生影響,一般都是傾向于調查清楚具體情況而后進行指定咒術封印或者道具銷毀,只不過人類對于死亡的恐懼往往讓這種事情屢禁不止就是了。有聲音突然在他身后響起,青年的聲音低沉清冷,語調微微上揚著,隱約昭顯出主人極好的心情。“抓住你了?!?/br>宗玨回頭,大太刀就裹挾著極強的風迎面襲來,刀鋒之后今劍眼眸灼灼,“要一起來玩嗎?”對于鴉天狗來說,戰(zhàn)斗與玩耍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qū)別,年幼的時候貪玩年長之后好戰(zhàn)幾乎就是他們的種族天性,而且越是強大就越是會不斷追求更加強大的境界,同樣的,他們對于權勢財富沒有任何興趣,唯一能讓他們折服的方法就是戰(zhàn)斗。鴉天狗只會追隨比自己強大的存在。對于今劍來說也是這樣,雖然他現(xiàn)在腦子里還有些混亂,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但是他是記得自己似乎是被誰送給了眼前這個男人。“如果打不贏我的話,我可是不會承認你的?!?/br>他現(xiàn)在戰(zhàn)意正高,哪怕身上還有不少傷體力消耗頗大,但是狀態(tài)是前所未有的好,好到他根本就不愿意停下來。宗玨嘆了口氣,斟酌著力道拔劍跟他過了幾招,然后抓住時機不輕不重地把今劍摔在地上,提劍抵住他的脖頸。義經公才剛剛把小天狗托付給他多久就出了這種事,要是這幅樣子被看見了他們幾百年的交情說不定就要毀于一旦了。“你沒用全力?!苯駝φf道,但是并沒有什么惱怒的神色,那雙眼眸之中灼灼的紅色也許是因為戰(zhàn)斗之后的緣故顯得平靜了不少,干凈而冷徹如同一泓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泉。“我輸了。”他很干脆地承認了自己的失敗,“你很強?!?/br>宗玨把劍收好站起來,問道:“跟那些妖怪呢,玩得開心嗎?”“還不錯?!苯駝ψ鹕?,想了想答道,“他們的能力很有趣?!?/br>當然也很麻煩,不可避免地給讓他受了不少傷,他束發(fā)的發(fā)帶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被割斷了,一頭長長的白發(fā)松散的披在身后,發(fā)尾沾了些臟污和血漬,身上的傷他基本上不怎么在意,但是頭發(fā)上的臟污他卻莫名在意的不行,發(fā)尾黏糊糊地粘在甲胄上,他雖然沒說什么,但是一直在不停地擺弄著好像這樣能稍稍舒服一些一樣。原本鋪天蓋地暗色散去了,地上顯出橫七豎八倒伏著的尸體,宗玨認認真真清點完游蕩著的靈魂,確定沒有逃跑的之后開了個后門將其一次性送往黃泉,又引了些火將尸體燒干凈。今劍已經把自己的頭發(fā)截短了一小截,頂著長短不一參差不齊的發(fā)型站在一邊看著宗玨有條不紊地做完這些事情,然后才開口道:“我現(xiàn)在,是被磨短變成短刀了?”“在戰(zhàn)斗中被折斷無法重鑄,你不記得了?”宗玨說道。“到鞍馬山那邊還是清晰的,后面就太模糊了只有個印象,沒想到會被折斷。”今劍微微皺眉,“我以后的主人會那么弱嗎?”“人類的力量也是有限度的。”宗玨說道,“你以后可是很喜歡義經公的。”今劍認真地看著宗玨,“那是以后的我。”他一手撐著自己的本體,慢慢單膝跪了下來,仰著頭盯著宗玨,眼神執(zhí)著而又堅定。“現(xiàn)在的我,更加想要追隨你?!?/br>完了。宗玨想道。義經公怕是真的要跟他友盡了。作者有話要說:【宗玨的出陣日記:如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