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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快到過年了,各位審判長審判員還有那些個律師負責人判完這案子也要回家了。冬天的南京說不定還能飄點小雪,這世上的東西也能清凈不少,至少看起來是這樣吧。在法院門口最高階上站了一會兒,溫喬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一瞬。就在這時候,方凈恰好走出大門經(jīng)過他的身邊。兩人剛在里面經(jīng)歷過一場不大不小的爭辯,爭鋒相對之后,只剩下了這一刻的平靜。方凈沒有停下腳步。溫喬沒有說話。兩人就這么錯身離開。律師是一個很神奇的職業(yè),法律再怎么嚴謹,總歸是有些一些模糊的地界,律師就像是在這一灰色地帶持刀游走的孤膽英雄,他們用自己的方式維持著這個世界的秩序。與他們而言,人倫道德算什么,秩序之上,才是終極審判。所以總是有律師為那些罪不容誅的人辯護,例如□□犯,連環(huán)殺人犯,甚至二戰(zhàn)甲級戰(zhàn)犯都有律師為其辯護。這些律師錯了嗎?道德審判之下,這些人都是要跟著那些犯人被釘在恥辱柱上的。因為尋常人眼中,滔滔民意,浩蕩正義。但是,其實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秩序。法律。法律由人類制定,卻凌駕于所有人之上,尤其在現(xiàn)代社會,法制甚至宣言凌駕于國家之上。不得不說,法律的誕生其實是人類在漫長的演變進化過程中最奪目的一筆。人類創(chuàng)造出了一種動物永遠無法創(chuàng)作的東西,生而為人,立于天地,誰不是活在法律之下?律師捍衛(wèi)的,其實是這一種秩序。但是法律到底是什么?冠冕堂皇之下,他的誕生其實很功利,為了控制。古代的君主為了控制臣民,定下了法律,現(xiàn)在所謂的國家政黨,依舊如是。千百年來,法律其實從未變過,只不過如今這個世界上的法律,在各種因素的作用下,終于逐漸有了屬于自己的尊嚴。溫喬記得,他剛上大學這會兒,學法律真的只是為了一個字,玩。法律于他而言,就像是一群所謂立法的人給他創(chuàng)作的玩具,他喜歡摸索這玩具的漏洞和矛盾,那些模清的地帶,就是他的世界,屬于他一個人的世界。尋常人可能不知道,同樣一個案子,換一個法庭換一個律師,可能是死刑到當庭釋放的天壤之別。這就是法律的玩味之處,你說他公正,它其實不過是是個工具而已。放在立法人的手里,它是一件控制的工具,放在溫喬這種律師的手里,它就是一件書寫罪名的工具。沒有什么太過奇妙的東西,法律的神圣性是一個天大的騙局。但是,法律的確是一種值得捍衛(wèi)的信仰,它不神圣,但是它偉大。公平,自由,平等,這些法律中的東西隨便拎出來一樣,在歷史上都有數(shù)不清前赴后繼的為之殉道的人。作為一個學過法的人,溫喬其實對法律沒什么敬畏心,畢竟只是工具而已。但是溫喬不得不說,他對法律這玩意兒,還是挺心悅的,他喜歡法律衣冠楚楚的外表下,那點挺糟糠挺無聊的東西。其實方凈最讓溫喬反感的一點,不是他為杜子恒辯護。一個律師無論辯護誰都是他的選擇,無人可指摘,畢竟律師不是衛(wèi)道士。方凈最讓溫喬反感的,是他的手段,偽造證人,銷毀證據(jù),這說句不客氣的,他是知法犯法。一個真正的律師,是游走在法律的邊緣,卻不會凌駕于法律之上。法律本身就是律師的武器,他最鋒利的刀。這案子,倘若是溫喬為杜子恒辯護,避免被判死刑不算很難。但是方凈不是,他走了一條更為看似更直接的路。溫喬覺得這就沒意思了。僅憑權勢壓人,那要法理何用?手掌權勢滔天不算難,難得是守住一顆本心。經(jīng)過這一場法庭上的你來我往,溫喬覺得可惜了,方凈這么好的邏輯,拿刀的姿勢也是漂亮,這天賦資質真的是上上乘,卻不知為什么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溫喬心中嘆了口氣,大概真的不是一路人吧,道不同不相與謀。風吹起溫喬眼前的劉海,露出一雙慵懶清麗的眼。“也不知道袁故那小子胃怎么樣了?”溫喬忽然喃喃了一句。幾乎是一想到袁故,溫喬腦海里再次閃現(xiàn)過那個名字,許成。他沒工夫也懶得去查,直接給袁因去了個電話。這邊溫喬把情況大致說了。聽完后袁因先是回了一句,“袁故已經(jīng)回家了。”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接著又幽幽說了一句,“溫喬,這世上的越是諱莫如深的東西,越是經(jīng)不起好奇心?!?/br>溫喬聽著好友有些裝神弄鬼的話,忽然勾了勾唇角,“我和你說個事兒,袁因,我好像對你弟弟有那么點意思了?!?/br>“你對誰都有那么點意思?!痹虿粶夭换鸬鼗亓诉@么一句。“你弟弟不一樣,我覺得他有一種氣場,讓我為之神魂顛倒不可自拔?!?/br>袁因那邊默了一瞬,顯然是被溫喬突如其來的真情流露惡心到了。接著袁因的聲音淡漠地響起來,“你可想清楚了?!?/br>“想不想清楚都是這樣了,不過是你告訴我和我自己查出來的區(qū)別?!睖貑绦Φ馈?/br>袁因勾了下唇角,緩緩道:“一個小時后,xx醫(yī)院,特級病房,101號?!?/br>掛了電話,隨手把手機塞回到兜里。離開法院之前,溫喬最后回身看了眼?;颐擅傻纳疃?,所有的色調(diào)都是灰冷,法院的那枚徽章靜靜懸在最上方,上面的那一抹鮮紅仿佛是這個冬日最后一抹艷色。溫喬忽然謙遜地低了一下頭,朝著堂皇的法院,對著高懸的徽章,不卑不亢,只說了四個字。“審判在我。”再次抬眼,眸子里驟然掃盡所有的慵懶輕慢,只剩下瑰麗光芒靜靜綻開。那是,真正的鋒芒。很多年前,多少年已經(jīng)記不清了,穿著黑色學士服的溫喬站在雪白大理石上,跟著所有學習法律的同門一樣,在離開學校前,對著那本莊嚴法典做最后的宣誓。所有人一個個上前,有人長篇大論,有人大義凜然,有人高聲吼道“誓死捍衛(wèi)法律尊嚴”,有人莊嚴沉肅道“以法證道,九死尤不悔?!?/br>唯有溫喬最后一個上臺,在胸前緩緩劃了一個天平樣的十字,說了清晰端正的四個字,“審判在我?!?/br>全場震驚。那一年的囂張模樣,那份意氣風發(fā),不可一世,給在場所有人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溫喬的導師多年后回憶起這名學生,總是沉默代替評斷。這樣的一個人,加上他的家世背景,如果真的選擇站在所謂正義的對立面上,這世上黑白,也許真的能顛倒。就在所有人都在矚目他的選擇時,溫喬又忽然出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