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險一金齊全、月薪高、日常獎金福利多、同事間氣氛友好、需要幫助只要打報告就行。而且，我們的形象非常正面，說出去也有面子?！?/br>
李子規(guī)：“……？”

“所以，”盧依依目光閃亮，“等這個世界的劇情結束，無論結果如何，我都熱烈歡迎你來成為我們的一員！我已經(jīng)打好報道了，不日你就能拿到正式的邀請函，只要再經(jīng)過一點點的培訓，你就可以成為拯救無數(shù)世界的英雄！”

李子規(guī)：“……一共有幾份邀請函？”

“獨一份的！”盧依依聲音高昂。

李子規(guī)目光微斂。

盧依依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補救道：“顏明說他心系這個世界，沒空管其他世界安?！?/br>
李子規(guī)敷衍地笑了笑，本想再隨便回應一下，卻隱隱約約聽到了什么聲音。

微弱的笛聲一絲一絲地從遠方流淌而來，平緩又綿密在他身周一圈一圈旋繞著。

聽不到笛聲的盧依依察覺李子規(guī)臉色不對：“怎么了？”

李子規(guī)抬手屈指，輕輕敲了敲空氣。空氣回蕩出一聲清脆的“邦”聲，震散了絲絲縷縷的笛音。

然而笛音源源不斷地涌來，由精確的音符織成的輕柔曲調(diào)自顧自地漫延著，表達著明白淺顯的命令：“來。”

“我得去見謝念了?！崩钭右?guī)輕聲道，“如果我被什么事耽擱住了，你就明天去跟顏明說：‘東西在謝家大宅?！?/br>
“被耽擱？”盧依依面露迷茫。

“嗯?！崩钭右?guī)說，“我明天不一定能及時回來?！?/br>
笛聲驟然響了起來，高音平穩(wěn)而流暢地劃過空氣，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推搡向吹笛者所在的方向。

他順著這股力量飄過了人界與鬼窟的空間通道，飄過了高高低低的樓房，飄過寂寞的郊區(qū)田野，飄過河流湖泊、橋梁土路，來到了坐落于B市最邊緣的謝家大宅。

柔和的月光下，這座沉默的宅院投下了深深的陰影，散發(fā)著森森寂冷，仿佛一個沉睡的怪物。它已經(jīng)殘破不堪了。精美的雕飾落到地上裂成了碎片，木梁上的漆也剝落了不少。草木衰敗，池塘干涸，唯有爬山虎四處蔓延，彎彎曲曲攀上了所有殘垣斷壁。

堂屋里，月光透過窗戶，微微地照亮了窗邊的人。

謝念正在不疾不徐地吹著笛子。

他抬起眼，看見幾乎與角落的陰影融為一體的李子規(guī)，平靜地放下了笛子。

“找我？”李子規(guī)。

“找你，”謝念細細打量著李子規(guī)的眉眼，“念?！?/br>
李子規(guī)：“去去、千里煙波?！?/br>
謝念：“暮靄沉沉楚天闊。”

空氣驟然凝滯。

李子規(guī)：“……你們的世界也有這首詞啊?！?/br>
謝念：“……嗯?！?/br>
李子規(guī)：“……剛剛是我下意識。這是高考必背詩詞來著?！?/br>
謝念：“……哦。”

李子規(guī)：“……”

謝念：“……”

尷尬的氣氛彌漫開來。

謝念假咳了一聲：“……我們講正事可以嗎？”

李子規(guī)：“……可以的?！?/br>
第45章第四十五章

李子規(guī)在陰影里抱臂看著謝念。

謝念把笛子擱置在窗臺上，兩手空空地走向李子規(guī)。

他的五官融化了一般扭曲起來，回復清晰時，已經(jīng)變成了另外一副面貌。

……黑科技啊。

李子規(guī)注視著這張和自己一摸一樣的臉，不發(fā)一言。

“我之前還真的從沒想過看看這具身體原來的模樣。”謝念說，“你很幸運?！?/br>
李子規(guī)對此不置可否。

“這具身體我保養(yǎng)得很好，十年來也沒留下什么傷痕?！敝x念繼續(xù)道，“你想回來嗎？”

李子規(guī)驚訝地挑了挑眉：“你讓我回來？”

謝念輕輕點了點頭。

一致的眉眼，放到李子規(guī)身上是人畜無害的親和，放到謝念身上就是生人莫近的冷冽。

謝念又向李子規(guī)走了一步，他們之間的距離所剩無幾。

“我可以還給你，屬于你的一切。只有一個要求……”

“跟我離開這個世界?！?/br>
他平視著李子規(guī)，語氣仿佛例行公事一般刻板。

李子規(guī)笑了笑。

微弱的月光打在謝念身上，在墻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你想帶多少行李隨便你?！敝x念面上不起一絲漣漪，依然平穩(wěn)而冰冷地說：“人也好物也好，只要是你珍視的，你都可以帶走。無論用幻象還是幻境，你應該有的是方法讓他們察覺不到一絲變化?！?/br>
“為什么？”

“因為我曾經(jīng)覺得你很有趣?！敝x念說，“你也可以把它視作我借用你身體這么多年的租金?！?/br>
“曾經(jīng)？”

“我曾經(jīng)覺得你的態(tài)度和行為都很有意思?！敝x念很有耐心地解釋，“當然，知道這個謎題的答案竟然這么簡單之后，我還是有點失望的?！?/br>
李子規(guī)抬起手，清晰地看見月光穿透過他的手指。

他又再度看向在自己面前遮了大半光的謝念。

“你奪走了我的身體?！彼埠芷届o地反問，“我拿回自己的身體理所當然。你有什么理由提出條件呢？”

“我是這個世界的敵人，不可能輕易霸占活人的身體?！敝x念說，“你當時已經(jīng)死了，靈魂本來就要消散了，我只是順手加速一下你消散的速度而已?！f來，你應該是要感謝我的，感謝我激起了你求生的欲望，讓你得以茍延殘喘至今。畢竟在原來的劇情里，謝家早就沒了謝念這個人了?！?/br>
李子規(guī)點了點頭：“如果我不接受你的條件呢？”

“作為這個身體的主人，你自然不難奪回自己的身體。但是……”

謝念抬起手，指尖夾著的刀片穩(wěn)穩(wěn)地貼在自己頸邊。

“這是一具被我救回的、活生生的軀體?！彼恼Z氣無波無瀾，“他擁有從小陪伴到大的好友、有很照顧他的長輩、有許許多多的同學朋友?？鞓窌r，有人與他一同分享，難過時，有人與他一同分擔。他是謝家的遺孤，背負著復仇的責任，卻也背負著最愛他的父母寄予的美好希望，希望他快樂、健康地長大，希望他幸福地活下去?！?/br>
“而今晚，他要么被一只不知來處的孤魂野鬼殺死，要么帶著他的親朋好友，去往另一個世界，正正常常地回歸他平日的生活，繼續(xù)他的人生。”

這是十分直白的威脅。

人和鬼的待遇差距是極大的。這個世界的主人是人，因此人的存在具有正當性，而鬼的存在則本身即為非法。人受到御師團體的保護，而鬼則永遠受到御師的敵視與甚至追殺，甚至有些妖怪會把滅鬼作為向御師示好的手段。

哪怕現(xiàn)在謝家已成眾矢之的，謝念多年經(jīng)營的親友關系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