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招呼爸爸低下頭把耳朵給他伸過去，他展開小手在楊韌的耳邊悄悄說：“愛蘇的耳朵聽得見，不是小聾子?！?/br>
楊韌竟然有些高興和激動，問道：“真的？”

兒子不住點頭：“老師說什么，她都可以照做，只是不肯說話。”

（2）

其實楊韌對那個小女孩并沒有什么好奇，他的所有牽掛可能都只是來源于那一句“耳朵聽不見”。

楊韌帶兒子去吃了麥當(dāng)勞才回家，康曉萌見哥哥回來，連鞋都沒讓他換，就把他拉進了自己的房間?！案?，幫我修電腦?！?/br>
楊韌無奈地嘆了口氣，出自211工程的IT技術(shù)男在家里就是個電腦工。

看了下大概的問題，電腦十分鐘就被他搞定了。

康曉萌笑嘻嘻地卸磨殺驢將楊韌轟走，他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心情卻久久不能平息。

康曉萌并不是第一個對他大材小用的人。

十年前，當(dāng)楊韌遞出名片的第四天，徐遙發(fā)了短信過來，他說電腦特別慢，可能需要重裝程序了。

徐醫(yī)生的召喚楊韌當(dāng)然是高興的，提著工具箱就趕了過去。結(jié)果徐遙電腦慢的原因，僅是因為灰塵太多而接觸不良。楊韌就坐在他的轉(zhuǎn)椅上，打開風(fēng)扇幫他清理了一下午的灰塵。

那時候他們在一起時每次提起此事的時候都覺得特別好玩，可是如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再回憶起來時，是一種無人分享的孤獨憂愁。

（3）

修電腦那次是楊韌第一次去徐遙的家，他住的是醫(yī)院分的宿舍，窗邊有一張極大的工作臺，上邊擺了很多東西，乍一看亂七八糟，細看卻發(fā)現(xiàn)很多工具都有自己的分類。

“你這是在家里接私活做手術(shù)嗎？”楊韌跟他開玩笑，他微微笑了下，帶楊韌去了隔壁的房間，那間屋子特別小，估計也就能放下一張單人床，可是他沒有放床，四周擺著的都是書架，書架上沒有書，楊韌走過去看，全是一個個逼真的手工模型。

大部分都是建筑，有倫敦塔，有外白渡橋，他甚至還看到了泰姬陵。

楊韌指著那個有點激動：“這，這不就是越獄里邊麥克做的那個嗎？”

遲遲聽不到回應(yīng)，楊韌轉(zhuǎn)過身才發(fā)現(xiàn)，如果不面對面和徐遙講話，他根本不會注意到他的聲音。

楊韌重新站到他的面前又問了一遍，他才點頭，說也看過那個電視劇。

楊韌不禁感嘆：“學(xué)建筑的做模型是因為了解力學(xué)結(jié)構(gòu)，摸手術(shù)刀的醫(yī)生也能做模型，憑的就是這穩(wěn)如泰山的巧手?。　?/br>
徐遙皺了下眉，問了個“嗯？”

楊韌沖他擠擠眼睛，說：“夸你呢?！?/br>
（4）

徐遙見楊韌一直貓著腰把模型一排排地看了個遍，知道他也是極其喜歡的，便指著泰姬陵道：“你要是喜歡，可以拿走?！?/br>
沒想到徐遙這么說，看這些精致的作品可不是一兩天就能做成的，楊韌自然不敢要，擺擺手道：“這些可得花了你不少時間吧？”

“嗯？”徐遙又問。

楊韌覺得以后和他說話還是用最簡單的句型比較好，便道：“做模型用多長時間？”

徐遙答：“三四個月，或者半年一年，都有?！?/br>
楊韌不禁感嘆，這是多么有耐心的人，如果讓自己做，一天估計就煩了。而且他只要是上完課或者打完工，就直接躺宿舍床上，打游戲或者看漫畫，不可能有這么多時間拿出來搞手工。

“你也喜歡建筑模型？”徐遙看出了楊韌的心思。

楊韌只能解釋自己確實喜歡，但是心不靈，手不巧，也只能是羨慕羨慕別人。

徐遙笑了一下，問他：“你喜歡什么建筑？”

“中式建筑，我最喜歡武漢的黃鶴樓?！?/br>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十年后的徐遙……嘿嘿

第7章7

（1）

十二月底的時候，幼兒園要開期末家長會，通知單上明確寫著，只能爸爸或者mama來，楊韌咧咧嘴，被迫推掉公司的很多事情提前下班。

兒子一般都是爺爺奶奶接，偶爾康曉萌這個做姑姑的也會跟著一起去，但是楊韌是露面最少的那個，當(dāng)他進入班級時，老師見他面生，問了是誰的家長，才帶他坐到兒子的椅子上。

老師說的東西并不多，主要是給孩子們表演的機會，孩子們分成好幾組出場，有的表演舞蹈，有的唱歌，還有一組同學(xué)演了個小故事。

楊韌又不知不覺地注意到了那個小女孩，因為她確實太特殊了。所有孩子在臺上都很有活力，眼神中透著伶俐，這個最漂亮的孩子卻最安靜，即使上臺表演，也是站在隊伍的最旁邊，別人唱歌時候她就愣愣站著，呆萌得讓人憐惜。

他掃了一眼家長，就看見了小女孩的爺爺，在別的家長都拿著手機給自己孩子錄像拍照的時候，他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和臺上的孫女一樣的安靜。

楊韌突然想起老師的要求：不能老人代替爸爸mama來開家長會?？墒沁@個老人怎么看上去，都不可能是孩子的父母啊。

（2）

家長會結(jié)束的時候，很多家長都特別關(guān)心孩子在學(xué)校的情況，圍在老師的身邊等著聊上一會兒。楊韌不太習(xí)慣和老師打交道，便拉著孩子往教室外邊走，和他一起出來的還有那個小女孩和她的家人。

走廊里站著的幾個家長在閑聊，不知道怎么聊著聊著就說到了班里的孩子，幾句閑言碎語進入楊韌的耳朵，他們在說那個不會說話的小女孩。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嘴里自然不會積德，說這個孩子不是聾子就是傻子，在臺上愣愣的什么也不懂，應(yīng)該轉(zhuǎn)班的。

楊韌很生氣，并不光是因為對這個孩子有好感。就算換做陌生人，這樣對待一個幼小的孩子，都是缺德的。楊韌想說句公道話，還沒想好怎么開口，那個老頭突然撒開小女孩的手，一拳沖那個說話的人伸了過去。

楊韌沒來得及反應(yīng)，兩撥人就扭打在了一起。兩個年輕男人和一個中年女人合伙打一個老人，這個老頭自然吃虧。楊亦潼和那個小女孩都嚇得大哭起來，楊韌也顧不上那么多，上去拉架和解救老頭。

老頭很倔強，楊韌把他從人中拉出來，他又急著往里竄著繼續(xù)打。

“我孫女不是聾子也不是傻子，她就是說話晚，說話晚懂不懂！”老頭一邊大喘氣一邊咆哮，嘴角有血絲流了出來。

最后是幼兒園老師出來勸解的，楊韌只能蹲下來護在兩個孩子身邊，楊亦潼還好，哭了一會兒就好了，楊韌就摸著那個小女孩的頭，輕聲安慰著。

（3）

老人得到了那幾個家長的道歉，這才不再計較，一只手托著另一只胳膊，不住地喘氣。

“您的手不是不是受傷了？要不然我陪您去醫(yī)院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