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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抬頭之時,發(fā)現(xiàn)窗外已經(jīng)透過了光明,逸景的側(cè)臉也更為清晰。逸景還是一如既往地醒來了,即便渾身乏力,頭重腳輕。他抬頭就看到了神色憂郁的長銘,忙起身問道:“怎么了?是不是睡著冷?”這一舉動不慎將他身上的大氅抖落,長銘來不及回答他便伸手抓住了大氅只是一眨眼又給逸景重新披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如何動作的,只是大氅在手上一瞬間的溫度似乎也是guntang,他忙對逸景說:“你的額頭,怎么這么燙?”逸景聞言,下意識倒退兩步,伸手一探額頭,果然不慎感染了風寒,更不敢傳給長銘,只得關切又問了一次:“昨晚可冷著你了?”長銘搖搖頭,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點頭,但是看逸景如釋重負的樣子,他便決定不多事了。“先睡一會兒,蓋好被子,我去給你做些早飯?!币菥吧焓窒岛米约荷砩系拇箅?,又為長銘將炭火挑的旺一些,這才出門去。長銘看了看眼前小巧可愛的包子,抬頭問遞給他碗筷的逸景:“你不吃嗎?”逸景轉(zhuǎn)頭,掩唇咳嗽了幾聲,才聲音沙啞道:“我還有事,你先吃,我喊聽雨來陪你好不好?待會就回到你的屋子去吧,這兒還是有些冷?!?/br>長銘以為是因這處冷了些,才讓逸景生病,便不假思索地答應了,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看昨晚安睡的床榻。逸景欣慰笑笑,出門之后,恰好蕭聽雨帶來了閭丘爾陽為他診脈。閭丘爾陽抬頭看了看頭疼欲裂的逸景,言道:“風寒而已,昨晚怕是著涼了,下官給您開點藥,止痛退燒,好生休息,明天就沒事了?!?/br>逸景思忖一二,便點頭答應了,叮囑道:“讓藍莫暫代寧武軍務,今天該是核算響錢的時候了,切莫耽誤?!?/br>“是,下官自當轉(zhuǎn)告藍營長?!遍偳馉栮栆贿厱鴮懰幏揭贿叴饝?,想起失蹤已久的七營長,不由得問道:“七營長家事如何了?有什么為難之處嗎?他許久不回來,輕弦也想念得緊?!?/br>逸景面上一瞬間閃過哀慟,卻只能說自己不知道,驀然想起什么,問道:“聽大哥說起,先生在苗疆之時,曾經(jīng)讓一個記憶全失之人恢復如初?”“確有此事”,閭丘爾陽毫不避諱地承認,“當然那人運氣上佳。”“先生請隨本官來,一會兒無論你看到什么,都不能聲張,就連輕弦也不得告知?!币菥吧袂槿绯#贿^是面色慘淡了一些,然而言語之間并未有任何回寰之意,閭丘爾陽雖不明其中關竅,還是慎重其事地點頭答應了。兩人到了逸景的后院,眼看要往逸景臥房去,卻聽得突如其來一陣響動,像是什么東西倒塌的聲音,逸景當下臉色一變,掉頭就往自己書房而去,云里霧里的閭丘爾陽只得緊隨其后。逸景抬手就破開書房門扉,一眼看到墻角倒下的書柜和梯子以及滿地的書籍紙屑,在風寒作祟下,搖搖晃晃地摔到了書柜邊,一把就將其抬起,好像自己也一并沒了呼吸停了心跳,雙眼放大恐懼——幸而他一眼就看到了書柜下一手撐起書柜而小心翼翼看著他的長銘,他終于松了一口氣,牽動了嘴角,順手就將書柜甩到了一邊,手忙腳亂地將人抱住,問他有沒有傷到哪里。沒想到長銘卻嚇得要掙出他懷抱,還語無倫次地同逸景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聽你話準備回房里去,只是想帶幾本書和我一起而已!真的!我沒有搗亂也不是故意的!”“別管那些了!”逸景輕拍他的后背低聲安慰道:“你沒事,比什么都重要……”“你不生氣啊……”長銘縮了縮腦袋,還是不敢抬頭看他。逸景哭笑不得道:“這有什么好生氣的,不過下次一些,或是喊我?guī)兔Γ窃业侥阍趺崔k?”“沒有啊,我隨便一擋就擋住了……”,長銘不明所以地說道,突然抬眼,越過逸景,看向門外,轉(zhuǎn)而問逸景:“那是誰?。恳彩俏以撜J識的人嗎?”逸景回頭就看到了呆傻站在門外的閭丘爾陽。“七營長?!”閭丘爾陽料想不及,自己連自己的聲音都難以分辨了。長銘只是傻傻地看著他。“腦后重傷,淤血不散,所以成了這樣”,閭丘爾陽的結(jié)論與其他大夫如出一轍,“也不是沒辦法回復?!?/br>“只是?”逸景皺眉問道。“把握很大,七成”,閭丘爾陽卻并未顯出任何欣喜之意,反而眉頭緊鎖地盯著長銘,“但是頭顱何等重要,萬一是那三成,他就命歸九泉了?!?/br>逸景并未詫異,而是面容更是一種難言的苦澀,雙手緊握,指甲穿過手掌,鮮血落地,閭丘爾陽已經(jīng)別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身后的長銘如晴天霹靂地坐在原地良久,終于縱聲哭喊。“你要我死嗎?”他滿心絕望地問逸景,雙眼泛起淚花,薄唇微微顫抖。“不,我不是……”逸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言說才好,他無法對長銘說“我不會讓你死的”,也承諾不起一句“我會陪著你一起死”,更是無法告訴一個記憶全失只作孩童的長銘——“我是寧武的軍長”。我是寧武的軍長,即便喜歡誰愛慕誰,我不能輕許生死。“只有七成??!”長銘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哭聲朦朧地哀求他:“只有七成!我真的不想死,你不是興主嗎?你難道不喜歡我嗎?我可以回到屋子去,我再也不看書了,你不要討厭我,不要讓我去死不可以嗎?”逸景無法再回答,幾次舉起手,卻無力垂下,不敢觸碰他,更不敢擁抱他。從未有人想過七營長會這樣肆無忌憚地哭泣和哀求,他武藝卓絕,生性高傲,走過風霜雪雨,經(jīng)歷九死一生,直到今天,逸景才知道,李長銘真的什么都沒有了。寧武大軍長不能沒有七營長,司福羅逸景也不能失去李長銘,他恨不得挖出自己的心臟,捧到長銘面前,用最后的力氣說一句“別哭了”。可長銘已經(jīng)泣不成聲,身體搖搖欲墜,淚流成河敵不過心如死灰,逸景想開口,卻只能沉默,宦海沉浮多年,偏就少了這一句欺騙。閭丘爾陽黯然收起藥箱,沉聲道:“他現(xiàn)在太過虛弱,不可能驅(qū)散淤血,還需要彌補身體,才能開始,還需要好一段時間?!?/br>“先生”,逸景吞下哽咽,命令道:“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哪怕是赫連姐弟,南榮行晟。”自此之后,長銘水米不進,任憑逸景百般勸說。“這樣下去,你會餓死自己的!”長銘重傷未愈,哪里經(jīng)得起折騰,一天時間下來,早已頭暈眼花,卻還是扭過頭不愿吃逸景喂來的熱粥,反而哭道:“你也要我死啊,我不吃飯,病好的慢了,還能晚點再見那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