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

只見一處極偏僻的地方，有兩個(gè)人在說話。其中一人道：“龍大人，無論如何，他總是一個(gè)愛你之人?！绷硪蝗说溃骸瓣悓④?，你管太多了?！?/br>
竟然是他們！我心頭一陣驚懼。想不到竟然連陳之玨也能瞧出，原來在席上他是故作不知。想出去叫陳之玨不必求他，但實(shí)在不好被人知道我在暗處偷聽，便想走開。

只聽陳之玨道：“龍大人，難道你真是無情之輩？”

龍靖羽靜了許久，說道：“陳將軍與秦大哥交好，自是正直之人，龍某也不相瞞。他所愛的，只是我這張臉，但容貌豈是長久之物？在他心中，我是一個(gè)女人。我感激他寵信愛護(hù)，但我堂堂男子，怎能做此有違人倫之事？”

我有些茫然?；蛟S他說的不錯(cuò)，我喜歡他姿態(tài)清雋，喜歡他凜然風(fēng)姿，但他有什麼能耐，我是從沒在意過，更從未起與他相爭之心。慕容離雖然美貌，我卻沒把他當(dāng)成女子，而是時(shí)時(shí)想與他一爭高低?；蛟S，我正是把龍靖羽當(dāng)成女子一般來愛吧。若是他當(dāng)真答允了我，我二人兩情相悅，我對他，想必也是如同對女子一般，寵信愛憐，卻無敬重之意。他不能容忍，也是在情理之中。

陳之玨一時(shí)無語，良久方道：“但他對你迷戀至深，你卻對他冷淡，不免讓他意志消沈，於南朝有損無益?！?/br>
龍靖羽道：“陳將軍說的極是?！彼麌@息一聲，道，“陳將軍，你說，是一個(gè)昏庸無能，事事依賴賢臣的帝君好些，還是一個(gè)剛愎自用的明君好些？”

我只覺得一個(gè)悶雷響起，心頭一片茫然。

陳之玨猶疑道：“末將不能明白龍大人的意思?！?/br>
龍靖羽笑了笑道：“你不明白沒關(guān)系，日後總會明白。陳將軍，兩日後便要出征，你放心去吧，我會好好待他?！?/br>
兩人說了幾句便散了。我在暗處，他們也沒瞧見。

他說“會好好待他”時(shí)十分懇切，連我也忍不住有些想入非非，但他問陳之玨的那句話，卻一直在我耳邊回響，讓我驚疑不定。言下之意，是更希望我昏庸無能麼？

他說的是我不顧重臣反對，一心征燕罷。想不到，他一直在怪我。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我正是昏了頭了。心里有些寂冷，卻驀然清明起來。這些時(shí)日所為，已經(jīng)有些不像我自己了，蕭鈞天為人如此，不免教天下人恥笑。我正該斬?cái)嗲榻z，但要做到談何容易？

一個(gè)月之後，捷報(bào)還沒有傳來，我已收到密信，大軍已經(jīng)攻下江屏城。我決心已定，等捷報(bào)到時(shí)，便下旨放棄伏波城，大軍暫時(shí)駐守江屏，擇日班師回京。

這天晚上，不知不覺，我在御書房睡著，醒來時(shí)已到三更，外面風(fēng)聲寂寂。

御書房中還有一個(gè)人，定神看時(shí)，卻是龍靖羽。燈影在他沈靜的臉上，我心中除了驚喜之外，竟有些怪異之感。他來作甚？

龍靖羽跪下道：“臣給陛下請安。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br>
我說平身，張了張口，聲音卻十分低，不由得大吃一驚，想站起身，一絲氣力也沒有，四肢酸軟無力，不由得靠在椅背上。

莫非是睡太久了，壓麻了手麼？

龍靖羽說道：“陛下是不是覺得龍?bào)w欠安，全身便如同廢人一般？”

我不由得臉上微微抽搐一下，道：“你在我身上下了毒？”

龍靖羽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道：“臣想跟陛下商量一件事，擔(dān)心陛下不答應(yīng)，所以讓人在香爐里加了一點(diǎn)失魂散。陛下放心，這毒不會對身體有害……”

“放肆！”我氣得渾身發(fā)抖，但這聲音低得可怕，便是求助也是不能，或許也只有近在身旁的他才能聽到。

龍靖羽道：“臣不止放肆過這一次了，陛下?！彼穆曇艉鋈婚g冷靜之極，我不禁有些寒意，不錯(cuò)，他是不止這一次了。但我沒一次能拿他怎樣。

龍靖羽道：“陛下，我這次來是想請你下詔，停止北伐，退兵江屏?！?/br>
原來他也得到消息，卻認(rèn)定我是野心勃勃，不愿退兵，所以便來“勸說”我了。我心頭一陣劇痛。他竟如此對我。在他心中，我是什麼也不如的。我若不答應(yīng)，不知他會怎麼對付我？心里近乎自虐地想著，卻已說道：“朕不準(zhǔn)奏?！?/br>
他毫無驚訝之意，道：“這不是時(shí)機(jī)，陛下不會不明白?！?/br>
我道：“朕要在有生之年，見到天下一統(tǒng)，四海升平。此時(shí)不戰(zhàn)，更待何時(shí)？”

他一言不發(fā)，在我桌上撿了一幅沒用過的黃絹，提筆迅速寫了幾行，蓋上玉璽，看了我半晌，道：“陛下密令退兵，龍靖羽奉命頒旨?！?/br>
我大驚，道：“你敢矯詔？”矯詔乃是死罪，他不想活了麼？

他道：“不錯(cuò)，我正是矯詔?！彼袂榈?，似乎早已將我看透。

我渾身發(fā)抖，只覺得血涌上來，一陣暈眩，道：“龍靖羽，我定會將你碎尸萬段！”

他淡淡笑了笑，道：“陛下早該殺了我。後宮嬪妃三千，哪一個(gè)不比我好？陛下偏偏看中了我，想必也是因?yàn)槲沂亲畈豢赡芙邮鼙菹虑橐庵柿T。若是我也愛上陛下，陛下定會覺得不過如此。陛下殺我無妨，但有一點(diǎn)還請陛下明白。即使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愛上你，即使你一統(tǒng)天下，也不一定能征得民心。”

他將墨跡已干的偽詔卷起，向我拜了一拜，說道：“一個(gè)時(shí)辰之後，藥效自然會過去。臣先行告退?！?/br>
我先前對他，的確是有征服之意，但時(shí)日久了，這感情連我也不能控制。他終是不會知道。

風(fēng)聲寂寂，燈影忽閃忽滅，我仿佛聽到細(xì)細(xì)的聲音，像是什麼碎裂。他說我得到他之後必然會斷了想念……但愿如此罷。我也不要他對我如何，只要能得到他的一部分，便已足夠。我只覺得心頭有一陣烈火在燒，像是憤怒，又像是絕望。

第35章

這本是下下之策，卑鄙下流之極，但事到如今，我也無法可想了。他若是恨我，便讓他恨罷。

過了兩日，我托故命人宣他入宮。酒中下了宮中秘制的媚藥醉顏紅，只要喝了一杯，便會情不自禁，渾身無力。到時(shí)強(qiáng)要了他，他意亂情迷之際，想必不會太痛苦。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