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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妄為,不可縱容過甚。無論用不用他,此時也該免了他的官職,日後再行擢升也不遲。他呆了半晌,道:“陛下圣明。臣……草民謝過不殺之恩。”既是平民,要朝見天顏,自是難於登天,日後見面便少了。我心里有些茫然。他忤逆之事做的不知有多少,我卻是第一次罰他,自是讓他知曉我再也不會徇私。他謝恩之後,伏在地上,只是不動。想來他時時為著手握重權(quán),做出一番功業(yè),今日被貶,難免有些不痛快。我二人均是有些傷感,但緣由卻各有不同,倒也可笑。他慢慢起身,說道:“陛下,草民還有一事相求?!?/br>“但說無妨?!?/br>他笑了一笑,十分溫和,“這些日子,你昏迷不醒,一直是由我服侍的,今日臨別在即,我再幫你束一次發(fā)吧?!?/br>我有點吃驚,不知他為何竟是提出這個要求。想起我神志不清時那般癡纏,抓住他不放,不禁有些尷尬,又不愿被他看了出來,便頷首答應(yīng)。他的手指十分細(xì)長,輕輕按在頭皮上,說不出的舒服。我不禁閉上眼睛。早朝時匆忙,侍女敏捷麻利,實是無這般閑情雅致。這般束發(fā),竟是享受了。時間不知過去多久,他為我戴上玉冠。我不禁嘆息一聲,說道:“龍卿好手段。”忽覺失態(tài),立時不語。他恍若未覺,說道:“我整日與機(jī)括術(shù)數(shù)為伍,常常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比起常人,自然是細(xì)致一些。你若是不嫌棄,我可以天天為你束發(fā)。”他明知我不能忘情,卻又說出此等戲言,我不禁有些惱羞成怒,道:“不必了,這些事情,本就不是你做的。你堂堂男兒,怎可與刑余之人相提并論?”他輕聲笑了笑,似乎對我的怒氣不以為意,道:“一些小事,也不算什麼?!彼畔率嶙?,卻是沒有離開,說道,“很多年前,我曾想過,若是遇上一個疼愛的女子,我愛她憐她,此生足矣。後來為了你,不得不立下重誓,終身不娶,心中很是有些怨言。”這雖不是我迫他所為,但是也跟我強(qiáng)迫的一般無二。我有些喟然,道:“過去的事情便讓它過去吧。龍靖羽,你我之間所有之事,一筆勾銷。日後你大可娶妻生子,不必再把這誓言放在心上。”我十分心平氣和。雖然愛他如故,但卻是能放下了。這次談話,竟是我們最投機(jī)的一次。想來因為往日我一心要他屈服,從未顧念於他。直到現(xiàn)在,才真正留心。他猶豫一陣,說道:“其實,我……”正在這時,忽然有人傳報,說是宮中已有太醫(yī)到了。龍靖羽面露喜色,道:“飛鳥傳訊,再快馬趕來,正是此時。我出去迎接!”他似乎忘了已是平民之身,這些事情已輪不到他去做。我也不去提醒。很快地,太醫(yī)已經(jīng)進(jìn)來,卻是葉和安。這個人本是秦霜海的醫(yī)官,我擔(dān)心他xiele秘機(jī),便將他移至宮中的太醫(yī)館。此人醫(yī)術(shù)超群,精通脈理,能在人行走之時看出所病之處,若在民間,早已有神醫(yī)之名。若是他也治不好,只怕我這雙腿便是無望了。葉和安面無表情,診脈之後,又用手按了按我的雙腿環(huán)跳xue之處,雖有痛楚,卻是毫無反應(yīng)。我不由有些寒意,說道:“太醫(yī),你看如何?”葉和安捻須一陣,說道:“這經(jīng)脈雖斷,所幸尚未萎縮,若是以接駁之法,自然能接上,但要恢復(fù)成原來那般,再也不能,這輕功便不免打了折扣了。不過陛下日後不會用到武功,只需行走無礙足矣?!?/br>我不由得臉上抽搐一下,說道:“你說什麼?”葉和安看了左右一眼,我便命人退下。他沈吟一陣,說道:“陛下的外傷不足為懼,但內(nèi)傷之重,便是臣也無可奈何。這是因陛下所練武功烈性暴躁所起,近日又中了劇毒,卻是強(qiáng)行以內(nèi)力催逼,更是傷上加傷。想來陛下也早已明白,陛下五臟六腑,早已破損。如今之計,只有慢慢調(diào)養(yǎng)。一不可動武,也不可再練武。二不可動七情六欲。喜怒哀樂,實是傷身,從今往後,不可歡喜快活,也不可憤怒悲傷,情愛仇恨爭強(qiáng)斗勇之事更應(yīng)斷絕。三要忌口,辛辣烈性之物不可再碰……”我哼了一聲,道:“什麼都忌了,豈不是跟和尚一樣?”葉和安嘆息一聲,道:“陛下若是諱疾忌醫(yī),怕是再無一年之壽?!?/br>我只覺轟然一聲巨響,聽到自己的聲音道:“若是依你之言,便能安享天命麼?”他道:“不好說。雖然不能長壽,但三五年總是有的?!?/br>想來蕭南允也早知如此,所以晚年參禪修煉,清心寡欲,也不再勤於朝政。但像他那般活著,也枉費了七尺之軀。男兒行之於世,便當(dāng)轟轟烈烈,方不負(fù)大好頭顱。我沈吟一陣,道:“朕病重之事,不可再讓第三人知曉。回頭你把避忌之事寫一寫,呈上來,朕看一看。”能活得久一些總是好的,若能辦到,盡量辦到便是,若是不能,便裝作忘了吧。他叩首領(lǐng)命,開始著手為我治腿傷。第48章葉和安隨身煎藥的太監(jiān)沒有帶來,便讓龍靖羽的侍衛(wèi)代勞,煎了一碗失魂散。此藥可以令人渾身毫無知覺,便於葉和安動刀。我看了一眼黑漆如墨的藥汁冒出騰騰熱氣,心底不由得有些發(fā)寒,道:“葉太醫(yī),朕的性命今日交到你手上了?!比~和安難得地笑了起來:“陛下放心?!?/br>他從藥囊中取出兩個布包,輕輕抖開,放在床畔幾上,竟是一排金針,一排薄刃。那薄刃大小不同,卻都薄如一紙。我不由贊道:“好刀!”葉和安忽然有些得意之態(tài),道:“自然是好刀,倘若切入胸腹,一刀斃命,怕是連血也來不及流出?!?/br>我不由得眉心一皺,葉和安卻是毫無所覺,將稱手的刀具放在火上烘烤,道:“此刀是王鐵匠所鑄,用的是蒙龜山的精鐵,七七四十九天鍛造而成,分肌剔骨,鋒利無匹。臣當(dāng)年用此刀救活了不少人,可惜……”他忽然住口不語,只是瞧著火上的刀。可惜後來被我一紙詔書宣進(jìn)了宮。他當(dāng)年很是不愿,後來要告老還鄉(xiāng),我也不肯。此人嗜醫(yī)如命,當(dāng)真奇才。當(dāng)初我讓他進(jìn)宮是為私事,到此時,是真舍不得讓他走了。雖然不能救我性命,但是此人醫(yī)術(shù)已遠(yuǎn)超儕輩,如果能繼續(xù)在朝里軍中,必是大有裨益。我不由得嘆息一聲,道:“要走的總是留不住。日後你若是要離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