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就滾了下來。

    “mama把你捧在手心里，生怕你受一點(diǎn)點(diǎn)苦。可是你呢？你自己從我手心跳下去，把自己摔碎了給我看！我的付出我的辛苦全被你踐踏了，你到底懂不懂心疼別人？”

    “媽，對不起, 我……”

    “別說對不起，我只要一個結(jié)果。你馬上跟那個男孩兒斷了，我已經(jīng)幫你辦好了所有手續(xù)，兩個星期后出國！”她臉上還掛著淚，但做事風(fēng)格還跟她在生意場上一樣，雷厲風(fēng)行并且不容置疑。

    “媽，我不想出國?！?/br>
    “為什么？為了那個男孩兒是嗎？你看不見眼前活生生的例子嗎？你們學(xué)校被殺的那個姑娘，她就是個例子擺在你面前，你為什么還執(zhí)迷不悟？你被灌了什么迷魂湯？”

    “媽，你別這樣，我跟她不一樣。姜恒不會那樣。我求求你了，我跟姜恒在一起的時(shí)候很開心，你能不能讓我留下，我們絕對不會做出格的事，我求求你了?！?/br>
    “你求我？我求求你才對，何小葉，你清醒一點(diǎn)！跟他在一起開心，你現(xiàn)在是享受開心的時(shí)候嗎？”趙秀芝激動了起來，沖上去搶過何小葉的書包，一邊翻一邊說，“叫姜恒對嗎？你不說，我來跟他說。如果他繼續(xù)糾纏，就別怪我不客氣……”

    趙秀芝掏出了何小葉的手機(jī)，手指顫抖著翻開通訊錄。

    “媽！不要！”何小葉一著急，一手揮了過去，將手機(jī)打落在地，“媽，為什么學(xué)生就不能開心呢？為什么一定要讓我活的那么壓抑呢？”

    趙秀芝看著手背被打紅的一片，聽著何小葉的話，頓時(shí)心如死灰，她喃喃地問：“mama哪里做的不好？為你拼了命了，可是你告訴我，你很壓抑？小葉，你看看這大房子，多少人羨慕？你看看你的衣服鞋子，多少人一輩子不舍得買？mama是拿命給你換來的這一切，可是你說你很壓抑？”

    趙秀芝越說越激動，開始泣不成聲。她將太多太多的艱難辛苦扛了下來，表面裝得若無其事游刃有余。但這些艱難困苦并不會消失，它們在她心底釀成了痛苦和怨恨的種子。她最深的難過正來源于此。

    趙秀芝的每一聲抽噎都揪著何小葉的心臟，產(chǎn)生了一種鈍鈍的、難以解脫的痛。

    “媽，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這么說，我……”

    趙秀芝有些虛弱地抬抬手，“小葉，答應(yīng)mama，這幾天好好在家待著好嗎？”

    她的聲音很弱，幾乎要說不下去。

    何小葉見慣了無堅(jiān)不摧的趙秀芝，從未見過這樣搖搖欲墜的母親，頓時(shí)慌了神，猶豫了片刻，咬牙說了一個“好”字。

    趙秀芝點(diǎn)點(diǎn)頭，撫了撫她的頭發(fā)，“小葉，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只是一時(shí)糊涂，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就會清醒過來的。你在家待幾天，手機(jī)摔壞了，那就剛好趁這個機(jī)會清凈一下，好好休息休息?！?/br>
    何小葉站在原地，看著地上的手機(jī)發(fā)呆。

    趙秀芝又撫了撫她的長發(fā)，說道：“小葉，聽mama的話，上去休息吧?！?/br>
    她說完，彎下腰，將地上的手機(jī)撿了起來放進(jìn)了自己的口袋里。

    何小葉沒有說話，緩緩走上樓，夕陽在她背后留下一片蒼茫的昏黃。

    *

    姜恒接了電話，宋迪立刻把何小葉mama去找她的事說了，而且她還找了很多其他同學(xué)，似乎知道了何小葉跟他的事了。

    姜恒一聽她說完，電話都沒顧上掛，直接跑了回去。

    他跑到何小葉家外，卻沒辦進(jìn)去，他在外面徘徊了幾圈，最后咬咬牙，決定翻墻進(jìn)去。

    院子靠門邊有棵很大的梧桐樹，樹枝挨到了院墻，應(yīng)該可以從樹枝上躍過去，只是不知道會不會觸發(fā)警報(bào)器。

    姜恒抱住樹干，開始往上爬。

    大門突然打開了，趙秀芝走了出來，看著吊在樹干上的人愣了一下。

    姜恒：……這他媽就有點(diǎn)尷尬了啊。

    趙秀芝看著他皺了皺眉，嫌惡地將頭扭向一邊。

    姜恒立馬跟個猴兒似的，從樹干上呲溜溜滑了下來。

    他在地上站穩(wěn)，摸了摸鼻子，自我介紹道：“阿姨，您好。我是姜恒，何小葉的朋友?！?/br>
    趙秀芝輕哼了一聲，仍皺著眉，滿臉的嫌惡。

    “你就是姜恒？你跟小葉的事我都知道了，阿姨也不跟你繞彎子，你們都還是學(xué)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趙秀芝心里有火氣，但是還能保持該有的風(fēng)度。

    “阿姨，對不起，這事是我的錯，是我一直纏著小葉，跟她沒有關(guān)系……”

    趙秀芝的眉頭越皺越緊，出聲打斷他：“這些我不想聽，我只要你從現(xiàn)在開始別在聯(lián)系她?！?/br>
    “阿姨……”姜恒想說什么，但最終沒說，“對不起?！?/br>
    “別說什么對不起，對不起能彌補(bǔ)你做的那些事？不過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以前的事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再為難你一個孩子也于事無補(bǔ)?，F(xiàn)在我只要你答應(yīng)我，以后再也不見小葉，再也不跟她聯(lián)系?！?/br>
    姜恒舔了舔槽牙，一字一頓道：“阿姨，我想見見她。”

    趙秀芝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說什么？你還想騙她？以前的事我已經(jīng)不追究了，你還要得寸進(jìn)尺？”

    “阿姨，”姜恒咬了咬牙，“即使要結(jié)束，也該說清楚對不對？”

    趙秀芝簡直要?dú)庑α?，“說清楚？有什么好說的？學(xué)生談戀愛本身就是個錯誤。終止錯誤，是必須的，沒有什么需要說明。還有，半個月后小葉就出國了，我希望你能安分點(diǎn)，這段時(shí)間最好不要鬧出什么事來?！?/br>
    “出國？”姜恒好看的濃眉皺了起來，“她自己同意嗎？”

    “姜恒同學(xué)，她同意或是不同意，都跟你沒有關(guān)系?！?/br>
    “阿姨，我覺得你應(yīng)該尊重小葉的想法。她看起來很乖巧很懂事，生活也很幸福，但我總覺得她不夠開心……”

    “跟你在一起才會開心？”趙秀芝粗魯?shù)卮驍嗨?，“姜恒同學(xué)，你不覺可笑？如果你沒什么事，請馬上離開，趁我還對你客氣的時(shí)候?！?/br>
    趙秀芝說完，掃了他一眼，然后轉(zhuǎn)身進(jìn)了院子。

    *

    這幾天趙秀芝天天在家，何小葉根本沒辦法出門，手機(jī)也被拿走了，她幾乎無法跟外界聯(lián)系了。她知道，不到出國那天，趙秀芝都不會放她出去的。

    這些天何小葉過得渾渾噩噩，晨昏不分。她最近感覺特別特別累，累到做什么都提不起興致的程度，每天大多數(shù)時(shí)間都躺在床上，腦子里一片空白。

    她天天悶在屋子里，關(guān)上窗簾，沒事就趴在桌上發(fā)呆，回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她記起那天跟趙秀芝吵架，她說：“為什么一定要讓我活得那么壓抑？”

    何小葉恍恍惚惚地想，原來她一直以來都那么壓抑啊，大概從母親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醉后哭訴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