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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他混得越來越自如,兄弟們都喚他做“阿三”,漸漸地,他刻意忘掉了原來的名字,那個曾被一個單純女孩兒客客氣氣地喊過的名字。 女孩的死因依舊未知,民間依舊是眾說紛紜。有人堅稱這是B區(qū)殺人狂的復出作品,也有人相信受害者父母的判斷,認定阿三就是罪該萬死的殺人犯,而警方卻在包庇罪人。 更有糊涂的人,傳播著阿三就是B區(qū)殺人狂的謠言,盡管謠言一出就被駁斥——殺人狂目無法紀作弄風云的那些年,阿三才剛剛出世。但,這些謠言無疑動搖了民眾的心,使得他們相信阿三和殺人狂是本質(zhì)相同的人,殺人狂當年做得出的事,阿三這樣的人就做得出。 以訛傳訛的風語,將少年傳成了下一個魔鬼,它們成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風,逼絕了他的一切退路,將他困在人世的角落里,從此他必須屬于陰暗之處,無權(quán)奢求出去。 一個烏云靉靆的傍晚,阿三回到住處,說是住處,實則是一片即將拆遷的城中村,平房都空著,住戶們早已搬到了政府分配的新房里。阿三租下了一戶平房,獨自一人在荒蕪地方住著,他倒不覺得有什么所謂,反正他每天幾乎只回來睡一覺,反正,他見過太多活人了,就不怕深夜里的鬼哭聲了。 門上有什么不對勁的東西,是鮮紅的,像血。 路的另一邊走來另一個校服少年,他也注意到那扇門的異樣,表情微變,卻只是與阿三對視一眼,便拉著身邊的女孩,像躲避什么似的匆匆走開了。 校服少年是十六歲的盧定濤,女孩便是向婭枝。自從初中女孩被殺案發(fā)生以后,盧定濤執(zhí)意每天接送婭枝回家,每個傍晚,他都要陪婭枝走過公交車站到院子的那段路,目送著她上了樓,這才折身走向回家的方向。 阿三望著校服少年匆匆逃走的背影,向門上啐了一口,恰好啐在鮮紅大字上——“殺人償命”。 “命”字的最后一豎直曳至地,在夜幕中好像血液流下。 阿三沒有想到,校服少年會獨自再回來,他們彼此對視了一剎那,阿三收回冷冷的目光,抬手便要開門進去。 “擦掉吧,我?guī)湍??!毙7倌甑穆曇艉芷届o,他從從容容地將拿來的東西放在地下,掏出一塊抹布。 阿三將俯身擦拭門面的少年推倒在地,他想說“關(guān)你什么事”,真正撂出來的卻是悶悶的三個字:“你是誰?” “你好啊,我叫盧定濤?!钡诘氐谋R定濤并不生氣,反而大度地一笑,對阿三伸出右手。 阿三不由得伸手去回握,卻沒有像預想中那般握住另一個男孩的手掌——他的手里卻也多了一塊抹布。 “多管閑事。”阿三狠狠地說。 阿三站在一旁,冷眼地看著蹲在地上盧定濤,盧定濤卻也從容,并不理會阿三凌厲的目光。如果忽略盧定濤一寸一寸艱難擦門的動作,兩個少年對峙的姿態(tài)像是定格了一般,在暮光里愈顯得怪異而悲壯。 不知過了多久,阿三忽然迅速蹲下身,爆發(fā)一般地,他用攥著抹布的拳砸在已破敗不堪的門上,卻又緩緩地松開拳頭,展開那抹布和盧定濤一同快速而用力地擦門。 第四十章 信 發(fā)布時間:2018-09-18 00:00:05|字數(shù):3300字 后來阿三曾問過盧定濤,問他那天為何去而復回。 “她不該看到那些?!北R定濤坦然直陳,話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婭枝。 盧定濤的眼力很好,那個傍晚他幾乎是在轉(zhuǎn)過街角的剎那,便看到了那些鮮紅的大字。那些大字恣意伸展,手腳之間又刻薄地擠著“殺人狂”之類的小字眼,擠得盧定濤眉頭皺起,只覺得觸目驚心。 毫不猶豫地,盧定濤將婭枝擋在自己身體的另一側(cè),抓住她的手腕快速地經(jīng)由阿三面前通過。 “盧混蛋,你弄疼我了!” 盧定濤稍感歉意地松開手,卻仍以教訓的口氣道:“明天好好去上學,你同意嗎?” “說得好像我答應,你就不會來我家盯著我了似的?!眿I枝早就看破了他的伎倆,小嘴輕輕一撇,就撇出了她那極度不滿的情緒。事實也的確如此,無論婭枝如何對天地發(fā)誓絕不再逃學,第二天還是會被提早等在樓下的盧定濤接走,像一個不安分的貨物,被硬生生地從一個房子送至另一個房子去,絕不會被允許擁有任何在路途中脫逃的機會。 “我不來,你一定不會去。”盧定濤毫不留情地指出,全然不理會婭枝的抗議。 事實上,盧定濤并不覺得上不上學是個萬分要緊的問題,為另一個人的上學問題勤勉若此,實在是毫無必要。但盧定濤惦記著這條很不安寧的路,在這條路上不但發(fā)生過殺人案,還集中著整個B區(qū)的小混混團體,時常有敲詐勒索事件發(fā)生,那些四處流竄的社會人員竟然十分猖獗,連警察也為他們頭痛。 盧定濤不放心婭枝,他無法想象獨自走在這路上的婭枝,遇見那些窮兇惡極之徒該如何是好,于是他對她板起臉來,隨便找了個“督促”的借口,又仗著向mama對自己的無限信任,順順當當?shù)爻蔀榱怂亩綄W兼保鏢。 阿三聽罷,咧開嘴笑出聲:“她對你很重要嘛?!?/br> 阿三開始欣賞這個面容俊雅的高中生了,盡管盧定濤言行文雅、面容白皙,明顯是殷實人家的兒子,但阿三認定他是個真正的男人。盧定濤讓阿三想起了曾經(jīng)的自己,那時的他分明已經(jīng)淪落谷底,分明已經(jīng)狼狽之至、自保不暇,卻仍然愿意為了一個女孩兒費盡萬般周折。 阿三沒有問,盧定濤幫他擦那些挑釁的字,是僅僅為了不使他的女孩看到它們,還是出于哪怕一點點同情或憤怒。 當然,還有可能出于相信,相信阿三沒有殺人。但,阿三早就對這種可能性麻木了,他不愿想,更不敢想,現(xiàn)實曾經(jīng)把他的字典破碎了,又粘合上,留給他一冊東顛西倒的無解之書,阿三費力地在那書中找一個“信”字,他苦苦尋覓,找到的字下面卻沒有“相信”、“信任”或是“信念”之類的光明詞匯,那道明目張膽的粘合過的裂痕下,是個傾倒了的“失”。 失意、失望、失去她…… 阿三是家里的第三個兒子,他的兩個哥哥并非念書的料,一個去了遠方打工,另一個早早地參了軍,倒是在軍隊里有一番作為。家里人把讀書成材的希望加諸阿三身上,因為阿三從小就老實乖巧,像個模范學生。 然而進了初中,學生們學的知識變困難了,人際關(guān)系也愈來愈復雜,一心讀書者不知風云氣候,小團體們又樂得自娛自樂,顧不上理睬對人際關(guān)系里的風吹草動較為遲鈍的前者。于是學霸們總能恰好得以置身事外,避開了青春期可能遭遇的許多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