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在地下的基地，據(jù)說，這個基地才是云雀恭彌真正的“房子”，實際面積同樣遠超人類實際水平。37003DS被安置在了一個用人類的眼光來看布置得相當有品位的日式房間，似乎是負責照顧它的飛機頭人類冥思苦想了半晌，很擔心眉眼瞧著不像日本人的小孩子睡不慣，在原來的榻榻米上加了一張床。

37003DS并不在意睡的是地板還是床墊，兩者對它來說都沒有區(qū)別，只是因為變成人類后系統(tǒng)的功能削弱了很多，增添了饑餓口渴困倦等等負面狀態(tài)，每天到了點之后它就會自動關機，那時候隨便蹲在哪兒都可以。它真正困惑的是，要怎么實行觀察計劃。

經(jīng)過測量，這個房間距離人類云雀恭彌的臥室共有一百二十五米，嚴重增加了實時觀察的難度。而且，37003DS隨后就發(fā)現(xiàn)，它疑似失去了讀取所在世界基本情況的作為系統(tǒng)的基本能力，最多能做到悄悄控制攝像頭，或者找到一臺電腦或手機，通過這個世界的網(wǎng)絡系統(tǒng)讀取信息——然而云雀恭彌的臥室里沒有攝像頭，它身邊也沒有電腦和手機。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它茫然了許久許久，然后就只能向懂得比它多太多的刀請教。

刀的話還是有37003DS聽不懂的部分。

【大人，你真的忘記了很多東西呀……】

【解讀失敗——刀，你在，說什么？】

【唔，我好像受到了限制，不能把一些事情說出來。所以，大人，xx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幫助你了?！?/br>
刀好像說到了它自己的名字，但37003DS沒能聽清楚，這很奇怪。

隨后，刀就開始給它提建議了；【要想好好觀察一個人的話，只有主動接近，盡量跟他待在一起才可以……大概是這樣吧。】

主動，接近？

對這個方案進行初步計算，結(jié)果是：可行。

37003DS找到了解決問題的具體方向，稍稍地，產(chǎn)生了一些刺激腦部神經(jīng)滋生的類似“愉悅”情緒，只是，太微小了，它短時間內(nèi)不會發(fā)現(xiàn)。

在它們交流的這一期間，飛機頭人類——37003DS記住了，他的名字是草壁——領著37003DS在房間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再把它領進了里面的一個小房間，它依次記住了這些名字：放被子的衣櫥、準備了各種衣物的柜子、洗漱的盥洗室……在盥洗室里，草壁搬來了一個小凳子，讓37003DS踩上去，它一眼就望見了一張毫無污垢的鏡子。

鏡子將一個紅發(fā)綠眸的幼年期人類的面容映照了出來，草壁隨后就開始給望著鏡子眼睛也不眨的小孩子念叨放在洗漱臺上的洗漱用品，目睹“他”慢吞吞——但是動作一點也不生疏地給自己洗臉，搞定之后，再把37003DS帶回了床鋪已經(jīng)整理好的客房。

37003DS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后腦勺壓在枕頭的最中間，被子拉到胸前，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眼睛也閉上，呼吸頻率均勻，無處不是讓人舒心地完美，不過，怎么說呢……還是有點怪異的感覺。

草壁最后檢查了一番它的被角，確定完全沒有遺漏后，才關上燈，輕手輕腳地離開。

內(nèi)部的寬敞空間一下子沉默于更加偌大的黑暗里，37003DS依舊平躺著，身體沒有移動半點，但實際上，它并沒有“睡著”。它的“睡眠”就是關機休眠，不會像人類那樣受情緒的影響，所以，由于第一次在陌生地方過夜引起緊張焦躁——這是不可能的。

出于關機前莫名地一番猶豫，37003DS頭一回將休眠的時間向后推延。

它的手掌相疊，齊齊地壓在胸前的被子上，這個“安詳、寧靜”的姿勢是從資料庫中學習的。而在右手的胳膊旁，刀就放在那兒，在漆黑之中隱隱地散發(fā)著光亮。

37003DS結(jié)束了思索。

它心想，總覺得沒有做完的事情，大概就是這個了。恰好，是今天剛學到的。

“謝，謝?！?/br>
它睜開眼睛，盯著看不清的天花板，一字一頓地將那兩個字說了出來。

【……】

手邊的刀輕微地顫了一下，過了一會兒，37003DS就聽到了腦中響起的話音：【嘿嘿?！?/br>
37003DS聽出來，刀笑起來時尾音似乎要比平常高了一些，也許是以此來體現(xiàn)開心的情緒，而且，刀的聲音也像是一個小孩子。

【大人，草壁先生看上去，也是一個好人呢。】

【嗯，可以，一起觀察?！?/br>
【也可以對他說一句謝謝哦?！?/br>
37003DS停頓了幾秒。

它已經(jīng)逐漸意識到“感謝”的意義了。原來如此，受到了幫助，提供幫助的對象是個好人，就要說出“謝、謝”。

明白了，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37003DS有信心了。

【嗯?！?/br>
【嘿嘿~那，大人，晚安。】

咔。

關機，進入休眠。

再云雀基地的第一個晚上順利度過以后，37003DS就正式啟動了人類觀察計劃。

它接受了刀的建議，與觀察對象云雀恭彌進一步接觸。從每天早上到晚上，它都需要和云雀恭彌待在一起，是的，風雨無阻，片刻不漏。

于是——

早餐時間，午餐時間，晚餐時間，都發(fā)生了幾乎完全相同的事情。

還是一身黑色和服的男人盤腿坐著，面前是盛放著精致和食的小案，從袖下露出的手修長且骨節(jié)分明，他拿著筷子，正要夾起一塊吃食往嘴里送。

青藍色的鳳眼微垂，正正好將某個離開了規(guī)定位置的小鬼看了個正著。

37003DS抱著端上來幾秒鐘后就已經(jīng)空了的碗，一下一下挪動跪著的雙腿，很精準地挪到了云雀恭彌身前四十厘米的位置，只隔著那張小案。

堅持投來的視線里即使撞進了目標人物一雙冷漠的眼睛也不轉(zhuǎn)不移，紅發(fā)小孩兒的鼻尖都快撞到云雀恭彌的碗里了。

云雀恭彌：“……”

他微微皺眉，招手，讓人再盛一碗飯來。

37003DS在毫無自覺的情況下每頓多吃了兩碗飯，晚上躺床上后再度不能及時關機，十分困惑。

這樣不行。

應該說，貼身觀察這個辦法并不能起到預期的效果。

一周之后，37003DS判定，云雀恭彌待在基地的日常不具備充分的觀察價值，因為人類出現(xiàn)在它眼中的大半時間都在吃飯——不，其實是因為它只能在吃飯時間見到云雀恭彌。

男人似乎格外忙碌，只能待在基地出不去的37003DS無法觀察到它的真實情況，它很期望這一凝滯的進展能夠得到突破。

于是，某一天的午飯時間，突破來了。

是一個不知道是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