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翅般的睫毛上,襯出一股寧靜祥和的氣質(zhì)。 虞謠抽抽鼻子,小聲又道:“對不起?!?/br> 他的手在她后背順著,俯首輕輕吻她:“不說這個了?!?/br> 此時此刻,他愿意相信曾經(jīng)的種種痛苦都會過去,愿意相信她的回心轉(zhuǎn)意是真的。 “當前還債率,歸零?!?/br> 虞謠重重吁氣。 這是她經(jīng)歷的第三個世界,從還債率來說,也是最跌宕起伏的一個。 他們?nèi)齻€都不一樣。宋暨像火,即便曾被壓抑冰下,但一朝破冰,就熱烈地將她完全包裹;霍凌像水,也如春風,始終溫溫和和地愛著她,給她安全,給她信任,讓她無可擔憂。 但席初,像一根華美的刺,刺在她心里,讓她想他的時候,心里總是覺得疼。 哪怕只是想想還債率也是這樣。 昨天,還債率還是-15%,今天就歸零了。 其實他所乞求的,不過就是風暴奪走一切后的一個安身之所,一點點安全感。 她并不覺得在造成過那么多傷害之后這樣說了幾句話的自己能有多么可信,只是他愿意選擇相信她罷了。 如若她在騙他呢?如若她日后翻臉呢? 他怎會想不到,只是孤注一擲地信了她而已。 坐到桌邊,兩個人第一次如此平和地談起了那件令他們都痛不欲生的事。 時光轉(zhuǎn)回兩年多前,虞謠那時十七歲,席初與元君衛(wèi)玖都是二十。 虞謠第一次有了身孕,對整個皇宮乃至朝堂都是大事。 女皇有孕與男權皇朝里嬪妃有孕有本質(zhì)區(qū)別。雖然同樣是在鬼門關走一遭,但說句不客氣的話,站在大局角度,一個嬪妃死去、甚至母子俱損,都不會對朝堂有太多影響。 可若女皇因此命殞,卻很有可能引起改朝換代的大禍。 大熙皇朝延綿二百余年,這方面的規(guī)則一點點完善。不僅是生產(chǎn)方面的醫(yī)療技術進步很大,應對突發(fā)狀況的“緊急預案”也有很多。 比如,宮中早已規(guī)定,女皇若已有皇女,在下次臨產(chǎn)前一定要定下儲君,以防難產(chǎn)而亡,皇權旁落;若是首次生產(chǎn),則要從宗親中選一人密立為儲,一旦出現(xiàn)變故,總要有人治國理政,同時既是密立,也可避免此人知道自己有望掌權,出手弒君。 首次生產(chǎn)假若真出了事,孩子卻存活,亦有不同的規(guī)定。 如是男孩,無法繼位,皇權依舊只好交給先前定立的儲君;但如是女孩,則立儲密詔無效,朝中眾臣與孩子的父親會輔佐新君繼位。孩子夭折,密詔才會重新生效。 虞謠得知自己有孕的時候,也按規(guī)矩安排好了這一切事宜。然后便沉浸在幸福之中,日日期待著孩子的降生。 那時候,在情愛之事上,她當真就是個簡簡單單的小姑娘。 她喜歡元君,便覺得元君待她也是真心的。貴君曾說元君“巧言令色”,被她呵斥,她反覺得貴君善妒。 端午那天,她差不多懷孕滿四個月。 那天她要率眾出宮祈福,元君告假說身子不適,要在宮中歇息,她點了頭,心里卻有些失落。 出宮祈福這種事,多有浪漫美好的情愫含在其中。她有著孕,自然希望元君陪她。 席初看出她的情緒,原都已出了宮門了,還是決定策馬回宮,勸一勸元君。 這一去,卻剛好撞上一出驚天陰謀。 許是因為眾人都已離宮,又許是虞謠對元君實在足夠信任,他放低了防心。席初走進他宮里時,殿中眾人皆備屏退也就罷了,院子里竟也沒留個人值守。 席初便徑直走了進去,穿過大殿,看到寢殿的大門關著。 他抬手要叩門,卻聽里面?zhèn)鞒鲈穆曇簦骸耙牢铱床槐?。按著?guī)矩,陛下原也至多只喂養(yǎng)三天意思意思,宮中乳母又挑得嚴,當真不差她這三天哺育。還是趕緊做干凈為好,免得夜長夢多。” 不祥的直覺令席初停住了叩門的手,繼續(xù)聽下去,血都一分分涼透。 元君在與身邊的近侍商議,如女皇誕下的是名皇女,如何去母留女。 這是整個衛(wèi)家都在一起謀劃的大事。一旦事成,元君順理成章地垂簾聽政,大權將握在衛(wèi)家手里。 再往下聽,他們甚至還有更大不敬的打算。 ——衛(wèi)家正在考慮,如若誕下的是個男孩,是否要偷梁換柱,弄個剛誕生的女嬰出來。 他們謀劃的只有權力,可虞謠還沉浸在幸福里,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席初驚得雙腿發(fā)麻,險些摔倒,匆忙扶住墻壁。 屋里因此而聽到了動靜,低聲一喝:“誰?!” 片刻的安寂后,他重新有了力氣,推門走進寢殿。 衛(wèi)玖驚然起身:“貴君?” 而后,在他還在判斷他是否聽到了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劍架上的劍。 “貴君你……干什么!放下!”衛(wèi)玖外強中干地喝他,他卻悍然拔劍,干脆利索地一劍刺去。 衛(wèi)家是書香門第,府中女子尚無人習武,男孩更不會去碰刀劍;不像他,家道中落,規(guī)矩松散,后來雖進了宮,但得女皇信重,想學劍便就學了。 是以衛(wèi)玖根本連躲閃都來不及,利刃刺穿身體的聲音噗地一響,接著便是淋漓而下的鮮血。 這樣一劍刺過去的時候,他是怎么想的呢? 席初后來也曾不停地回憶。 年輕氣盛是有的,如果不是熱血上頭,他不會這樣沖動;憤怒和害怕是有的,他不敢想象虞謠因此喪命。 但嫉妒,大約也是有的。 虞謠把一切的愛意都給了元君,他卻這樣騙她,連她的命都要騙走。 在之后的兩年多里,她給他定下了“嫉妒成性”的罪名,各種折磨又接連不斷,他便開始慢慢說服自己,那樣做主要就是因為嫉妒。 這樣自我麻醉之后,痛苦會稍微減輕一點,因為他在告訴自己:你活該。 但當時,分明不是這樣的。 如果只是嫉妒,在元君死后,他至少會有短暫的快意。可事實上,他連一絲的暢快都沒用過。 他首先想到的是,他殺了她最愛的人。 宮里頓時陷入混亂,正在祈福路上的女皇也匆匆趕回。她動了胎氣,卻依舊強撐著去看元君。 他也因此見到了她,那時他的手上還滿是元君的血。 她瘋一般地跟他動了手。她雖不是個很嬌小的姑娘,他想制住她也并不難,可他卻連躲閃一下的心沒有,被她打到鼻青臉腫。 最后她扼住他的喉嚨,咬牙切齒地告訴他:“這件事,我們沒完。” 他原本以為,她這樣出了氣后,至少能聽他說說原因,可她再沒聽他說過一句話。 他在之后將近半個月的時間里,費盡心思地想見她、也試過托別人幫他帶話,無一例外都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