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無雪很疑惑，少宗向來都不在意吃食，清衍宗的口味一向清淡，平日里飯?zhí)弥心前闱宓盐兜娘埐艘膊惶?，有時實(shí)在沒得空，無霜下廚做的黑暗料理，對付對付也吃得下去，今日竟破天荒的挑起口味來。

    什么這道太淡，那道不夠辣，這道不大好看，那道微有些寒酸，挑來跳去，竟是一道也不滿意。

    無霜實(shí)在疑惑，化身老媽子教育挑食的孩子：“少宗主呀，這菜雖寡淡了些，但也是有營養(yǎng)的，怎的您平日里不挑，今日反倒挑起來了。”

    葉無悔放下筷子，平日里吃慣了的飯菜索然無味：“這是統(tǒng)一送的，我擔(dān)心他覺得不愛吃，會不肯好好吃飯。”

    無霜愣住，問道：“欸？他？誰呀？”

    無雪拉過她，在她耳邊輕聲耳語，無霜恍然大悟，面上爬上了一絲興奮：“少宗主要尋的人尋到了？可是來參加宗門大會？在哪個門派？我明日便吩咐廚房給他送好吃的去！”

    葉無悔點(diǎn)頭，又夾了口菜，越吃，越覺得無味，越覺得莫子衣不愛吃，明日送吃食太晚了，今日便得送過去。

    這時，房門被敲響，月光循著來者的身影，在窗欞紙上投下了一道小小的圓圓的身子。腦袋上，兩根呆毛不安分的站著，毛絨絨耳朵精神的挺立，三條尾巴激動的擺來擺去。

    一看便知道是誰來了。

    “還懂得敲門呢！”無霜說笑著，替小狐貍開了門。

    “嗷嗚——?。　毙『偞蠛恳宦?，張開爪子往葉無悔身上撲去。

    葉無悔捋了捋小狐貍的腦袋，替他摁下呆毛，又拎起他的小尾巴，在懷里好一陣揉搓，最后將小狐貍抱起，盯著他那一雙像小星星一樣亮晶晶的眸子。

    “嗷嗚嗷嗚嗷嗚??！”小狐貍毫不客氣，在葉無悔的懷里翻滾身子，翻出肚皮，小爪子拍在肚皮上，用腦袋輕輕拱了拱他的手，瞇起眼。

    摸這里。

    待得肚皮爽夠了，又翻了個身，抖了抖后背，軟軟的“嗷嗚”一聲，葉無悔會心的又順著他背后的毛毛一路撫摸下去。手勁正好，恰好摸在了最敏感的地方，舒服得小狐貍差點(diǎn)兒直接睡著了去。

    葉無悔支開了無霜無雪，輕輕捏著小狐貍的后頸處：“阿衣?！?/br>
    小狐貍睜開眼，微微抬頭：“嗷嗚？”這一抬頭，他看見了葉無悔身后的案幾之上，擺放著的星辰花。

    小小的花朵相互依偎，綻放出好看的淡藍(lán)色花瓣，雖不似星光奪目，卻比明星溫暖，在燭火之中，搖曳生姿。星辰花旁，插了一束火紅的桔梗花，片片花瓣似火。

    當(dāng)日，葉無悔要假裝自己契約了靈寵之時，在頭上畫的也是星辰花。

    勿忘我與此生不忘。

    莫子衣在心里淺淺一笑。

    他的小無悔，也是個浪漫的小無悔呢。

    颯颯東風(fēng)細(xì)雨來（五）

    定坤山，梵海樓。

    血色順著九百九十九級山階蜿蜒流下，染紅了每一寸的石階。梵海樓周圍的泥土被盡數(shù)染成了紅褐色，原本應(yīng)當(dāng)是仙境一般的花草青山，此刻遍布著nongnong的血腥味，恍若人間煉獄。

    血?dú)馓摕o，冉冉飄起，升向長空，染紅了整片夜空，一輪彎月被染成了血紅色，黯然綻放，妖艷又詭異。

    九鳳赤云槍穿體而過，將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啄右吕卫蔚尼斣诘孛?。鮮血源源不斷的從胸口噴涌而出，沾染在紅衣之上，綻放出大朵大朵的血色之花。

    疼。

    自然是疼的。

    若是這一刻，面前是葉無悔，便好了，便不疼了。

    左郡琦握著長/槍，撕心裂肺的大聲逼問：“為什么？梵海樓向來與世無爭，歸隱避世，為何連他們也要滅門！”

    “七十八個仙家門派，數(shù)千數(shù)萬條性命，你究竟在干什么?。?！”

    莫子衣閉上眼，面上血色漸退，由胸腔始出的疼痛涌便他的全身，他故作輕松的勾起嘴角，緩緩道：“我殺的，早就不再是人了，是妄圖吞噬整個人間的厲鬼。”

    眼前滿是瘡痍，黑金甲靴上沾滿了鮮血，不是她的，而是這梵海樓的子弟的血，滲入泥土之中，永遠(yuǎn)逝去的血液。

    左郡琦哭紅了眼，眼中布滿血絲，咬牙切齒：“你才是惡鬼?！?/br>
    “呵。”莫子衣輕笑一聲，并不打算多加解釋什么，反正也不會有人信，“穿云門，斬炎宮，狂濤宗，碧云書院，還有......皇室。”

    莫子衣淡淡道，“若我今日沒死，這些門派我是通通都要滅了的。”

    “你這個，惡鬼！！”左郡琦氣得渾身都在顫抖，血液沸騰，她抬手，毫不留情的將九鳳赤云槍拔起，又帶著一擊必死的殺意，重重往下捅去。

    莫子衣神情沒有一絲變化，依舊是那般無畏，那樣不羈，只是淡淡道：“幫我告訴葉無悔，不能死在他手里，下輩子，再還他。”

    “滾?。。。　弊罂ょ?，無數(shù)靈力匯聚槍尖，疊著憤怒，疊著悲傷，疊著幾千幾百條生命，呼嘯而去。

    “?！崩浔嘟樱l(fā)出冗長而刺耳的聲響。在□□即將再度刺進(jìn)心臟的前一刻，清羽突然出現(xiàn)，匯起萬千寒冰，擋住了左郡琦的攻擊。

    九鳳赤云槍被挑飛，左郡琦摔坐在地面，雙目瞪得滾圓，難以置信：“無悔哥哥，為什么......”

    葉無悔惡狠狠的瞪了左郡琦一眼。這位清冷無波的謫仙，從未露出過這般兇戾的神情。

    他扶起不省人事的莫子衣，護(hù)在他的身前，瘋狂的將靈力輸進(jìn)他的身體，而此刻這具身體跟廢了似的，像個無底洞，只知吞噬，沒有一絲反應(yīng)。

    “莫子衣，醒醒，快醒醒.....”冰藍(lán)色的靈力源源不斷匯入，卻恍若掉入一潭死水之中。

    就在此時，琴聲悠揚(yáng)飄起，一道柔和溫暖的光華拔地而出，化為光繭，包裹住莫子衣。

    山巔之上，東瀛女子迎風(fēng)而立，金色古琴懸浮空中，指尖撥動，琴音漸起，如玉珠落盤。

    只一瞬，光繭便到了那女子身邊。琴聲忽而變得急促，銀瓶乍裂，東營女子紅唇開合，用幾個只有葉無悔才能看得懂的嘴型說了什么，而后便在高蕩起伏的琴音之中，女子帶著莫子衣一同消失在了這血海山巔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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