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只要陛下一句話，好，還是不好？”

一點都不好，燕秦在心里默默地回答著，面上露出一個燕氏招牌假笑：“甚好，孤求之不得。”

攝政王又做了皇帝武術(shù)教習(xí)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朝野上下。秉著能拖就拖的原則，燕秦以政事繁重，課業(yè)未完成為由，硬生生地把每日都要花上兩個時辰的教習(xí)時間推至了女兒節(jié)后。

女兒節(jié)類似于乞巧節(jié)，都是大燕的姑娘們向月老這樣賜人姻緣的神邸祈愿的日子，皇宮里沒有什么未嫁公主需要過女兒節(jié)的，宮里那些宮妃，也都在名義上是有夫之婦，沒了過女兒節(jié)的必要。

喜氣洋洋的一個節(jié)日，燕秦卻在宮中奮筆疾書——把不去練武的鍋蓋到太傅頭上后，太傅在朝堂上和攝政王吵了一個沒有輸贏的架，然后給他布置了以往雙倍量的功課，多到他批完奏章就寫，還是寫不完的那一種。

這么甜美的一個節(jié)日，他卻忙得連上街去偶遇那些美麗動人的姑娘的心思都沒有。

寫到麻木的時候，燕秦甚至在想，到底是被攝政王磋磨強，還是被太傅的功課淹沒更好一些。

女兒節(jié)這一日，燕秦午休都未曾，直接讓御書房把吃的東西送到御書房，填飽了肚子，便接著奮筆疾書。

一旁的常笑都看不下去：“奴才陛下一心為大燕江山著想，可也要勞逸結(jié)合，松弛有度才是?！?/br>
“待孤寫完這一些便休息?！?/br>
燕秦頭也未抬，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聽得宮人尖細的嗓音在殿外響起：“翰林院撰修獨孤柳求見?！?/br>
燕秦筆尖一頓：“宣?！?/br>
女兒節(jié)的前三日，便是大燕今年的殿試，燕秦把自己早就擬好的題目現(xiàn)在案板上，令諸位金榜題名的舉子當(dāng)場作答。

意料之內(nèi)的，獨孤柳的大作是諸位舉子中最好的，而且遠遠比第二名好上一大截，可以說狀元郎這個稱號，是實至名歸。

燕秦本來的打算是讓獨孤柳低調(diào)一點，但鬧出這個舞弊之事，加上攝政王老早就知道他們兩個關(guān)系好，橫豎瞞不住，他就讓獨孤柳高調(diào)了一番，先前的贈宅子，后面又讓獨孤柳進入大理寺插手科舉舞弊一案，可以說把帝王恩寵表現(xiàn)地淋漓盡致。

在殿試上欽點了獨孤柳為狀元之后，他還是按照慣例，讓對方進入了翰林院，先看獨孤柳的表現(xiàn)，然后再借機把人一步步地提拔上來。

蕭家的倒下多少還是讓這個朝堂受到了影響，只要獨孤柳不讓他失望，他會努力把對方扶到丞相之位，以便與當(dāng)今左相抗衡。

獨孤柳進了御書房，遠遠便向燕秦行禮：“臣獨孤柳，叩見圣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愛卿請起。”說起來，這還是殿試之后，他第一次見獨孤柳，在幾個月之前，他和對方還是獨孤大哥和鄰家小弟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卻變成了君臣，只能談世事變遷，時間如白駒過隙。

“謝陛下?！?/br>
燕秦停下手中的筆，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獨孤柳。

“給獨孤愛卿搬把椅子來?！毖嗲亟o人賜了座，視線從青年俊秀的面孔轉(zhuǎn)移到常笑身上。

只消一個眼神，后者心領(lǐng)神會，帶著若干侍候在側(cè)的宮人，悉數(shù)退了出去，給這兩個人留下了足夠獨處的空間。

興許是許久未見的緣故，兩人之間并沒有當(dāng)年在京郊的侍候那么融洽，燕秦先開口打破了沉默：“這些時日以來，獨孤你在翰林院可還適應(yīng)？”

“回陛下，臣蒙陛下恩澤，目前尚未遇到什么煩心事。”

其實煩心事還是有一些，他初來乍到，總是有些老人自詡前輩，看他不順眼，卯足了勁想折騰他，當(dāng)然了，他半點便宜都沒有讓人站著。

這種事情都是些小事，不值得讓皇帝為之cao心，他也就沒有說。

“孤知道獨孤能處理好，先前你去大理寺，可有查出些什么東西？”

大理寺的那些官員到底是些什么貨色，燕秦也不是很清楚，他唯一能夠確認的就是，這些個官員沒有幾個是省油的燈，燕于歌打折他的旗號進大理寺，可能會遭受不少區(qū)別對待。

獨孤柳搖搖頭：“陛下的恩寵，臣不覺得累，只覺得歡喜?！?/br>
這話也沒有說錯，他科舉落榜了好些年，這是頭一回他連中三元。士為知己者死，他本來就是燕秦的臣子，能得這樣的賞識，今生便是死而無憾了。

燕秦從椅子上下來，走到獨孤柳跟前：“這些時日，你在大理寺查出些什么東西？”

“在查案的過程中，臣查出一些牽扯到晉國的事，昨日剛得了確鑿的證據(jù)，今日便來見陛下?！?/br>
處理舞弊的人，沒有什么人比大理寺那些官員來的更熟練了。他們深知天子的喜好，知曉每一個被審判的朝臣的底細。

蕭遠山舞弊一事，本就說大可大，說小就小。按照流程來走，這天底下也找不到什么人比大理寺的人做的更好，燕秦讓獨孤柳過去，也不是真的為了讓他去打下手。

好在獨孤柳果真沒有讓他失望，他遠比大理寺那些人細致許多，發(fā)現(xiàn)了蕭遠做出此等意外之舉后頭的東西。

“愛卿說清楚，你查出了什么牽扯到晉國的事情。”

獨孤柳深吸了一口氣：“陛下說過，蕭遠山是在三年之前，便中斷了科舉之路。臣便去費心思查了一番，發(fā)現(xiàn)三年前，蕭家來了一位客人，深得蕭家老爺子敬重，而在蕭家出事之后，那客人也在蕭家銷聲匿跡，而那個人的身上，帶有晉國皇室才有資格佩戴的環(huán)佩?！?/br>
他要查這些東西，還要查得不是那么刻意，本身就是一件有些耗費功夫的事情。所幸功夫不廢有心人，還真叫他查出些東西來。

“除了這個之外，臣還去京兆尹處調(diào)動了戶籍，查看了幾十年的關(guān)于蕭遠的事?！?/br>
這就是他同大理寺的不同之處了，大理寺只要確定蕭遠為了孫子蕭寒山做的事，給他定罪就夠了，誰會閑著沒有事情干，花時間去翻閱那么多年之前的檔案。

“哦，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獨孤柳把藏在衣袖中的卷宗拿了出來：“臣發(fā)現(xiàn)的東西，都在這上面了，還請陛下過目?！?/br>
燕秦接過他手里的卷宗，翻看了幾下，發(fā)現(xiàn)是蕭遠的戶籍調(diào)動。蕭遠的祖籍并非是京都人士，他考取功名之后，便從小小的翰林院撰修做起，一路向上爬，在四十五歲的時候爬到了兵部尚書之位，先后擔(dān)任過禮部尚書和戶部尚書，再后來，又成了皇帝的老丈人，做了太子的太傅。

“這戶籍可有什么問題？”燕秦畢竟不是這方面的專業(yè)人士，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毛病。

“這上面寫，蕭遠大人先前是山西金州人士，因為旱災(zāi)，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因為遭了劫匪，丟了身份文書，所以在這本戶籍上，記載了蕭大人重新?lián)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