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可是，為什么？”青年繼續(xù)問道。

白九愣了一下，這是要追問到底么？這個故事太長也太久了啊……只有他一遍遍地經(jīng)歷一世又一世，始終在那個人身側(cè)徘徊，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這一切到底應(yīng)該從哪里算起呢。

于是白九往屋子里面走了走，坐到電暖爐旁邊，脫去外袍，青年這才發(fā)現(xiàn)，那厚實的皮毛披風下竟有九條貓尾，從白九的尾骨處伸出來，垂到腳踝。

白九看到青年緊緊盯著自己的尾巴，輕聲呵笑了一下：“如你所見，我是九尾貓?！?/br>
“你可知，世間萬物皆可修成仙？”白九坐了下來，向青年問道。

青年也坐回椅子上，拿過茶杯握在手里，沒有張口，只是看著白九，似是只是想聽他繼續(xù)講下去。

“我們貓啊，八尾為妖，九尾則仙?？蛇@最后一尾，卻不是靠修煉而來，而是要滿足人類的一個愿望?？蔀榱藵M足人的愿望，我們又必須自去一尾。所以這就是一個死循環(huán)?！卑拙磐癄t上又靠了靠，大半個身子都貼在了上面，這才瞇起眼睛，覺得暖和了許多。

“我聽過太多的愿望，人類的欲望太多了，錢財壽命權(quán)力情愛。我也不知這樣的修為到底意義何在，但仙道一直說‘你遇到了，就知道了’，于是我輾轉(zhuǎn)人間幾百年，只是想求一個答案。直到我遇見了他?！?/br>
“他那一世只是個孩童，他看見了我，我便問他有什么愿望，一如之前幾百年我所做的事情一樣。他卻說，他沒有愿望?！?/br>
“人怎么可能沒有愿望呢，于是我繼續(xù)逼問他，可他只是笑嘻嘻地和我說，‘要不，你先和我回家，等我想到了，就告訴你’，我也不知為何，就這么跟他回了家。”

“他總是像逗弄野貓一樣的逗弄我，什么狗尾草毛線球，真是蠢透了。于是我便想，還是走掉算了，小孩子真是麻煩?？伤剖遣煊X我的不滿，于是就抱著我曬太陽，一邊為我梳毛一邊小心翼翼地道歉。于是我就原諒他了，你看，我們貓其實并不記仇?！?/br>
“我就這么和他呆了一年，他家的冬日的壁爐，可比你們?nèi)碎g現(xiàn)在這些東西暖和多了?！卑拙乓贿呥@么說著，卻更加放肆地抱著電暖爐。

“可有一天，他忽然問我‘是不是所有愿望都能實現(xiàn)’，我當時想著，終于要來了啊，也對，人怎么可能沒有愿望呢。但不知怎么，和以往不同，這一次，我竟有點失落?！?/br>
“他抱起我，讓我與他的眼睛平視，他開口，一字一句地說‘那，我的愿望是你可以長出第九條尾巴’?！?/br>
“我還來得及反應(yīng)，就恢復(fù)了原形。哦，就是你剛剛看到的那個。然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第九條尾巴。我想和他說些什么，雖然我也不知道到說什么才好，人類的語言真是太麻煩了。當我好不容易決定好要說什么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飛升了，仙道傳音說‘那孩子，已經(jīng)看不見你了?！?/br>
“我最后一眼看到他時，我覺得他是哭了。你看，人怎么可能沒有愿望，要不然，怎么會哭呢?？墒俏乙呀?jīng)不能實現(xiàn)他的愿望了?！?/br>
白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而后低下頭：“原本啊，九尾貓的故事到這就應(yīng)該結(jié)束了。你們?nèi)碎g也都是這樣傳說的，可是，對我來講，這才剛剛開始啊?！?/br>
“我也不知怎么了，我飛仙后卻始終惦念他。我覺得，我一定要實現(xiàn)他一個愿望。于是待他轉(zhuǎn)世后，我自廢一尾修為，又回到人間。可他的愿望卻還是希望我長出第九條尾巴。于是就這樣，我追了他一世又一世，我見過年幼的他，少年的他，青年的他，甚至老年的他?！?/br>
“我問他‘你的愿望是什么’，他說‘我沒有愿望，要不然……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于是故事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著?！?/br>
“這一世，他叫柏陸。我不想再自廢修為了，也不想再問他的愿望了，這人間啊，我真的走夠了?！?/br>
青年坐在椅子上，依舊是雙手抱著茶杯的姿勢，靜靜地聽完了，而后開口，說了一句：

“所以，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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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有些煩躁地甩了甩尾巴：“我剛剛不是都說了嗎，就是這樣啊，你——”

“你……離電暖爐遠一些好么”青年打斷白九，屈起自己的膝蓋，穿著毛線襪子的腳縮到椅子上，一雙手扒著自己的膝蓋，下巴也搭在了上面，“你抱得太嚴實了，暖氣過不來，我有些冷?！?/br>
白九：“……”現(xiàn)在的人類都這么不可愛么。

白九不情不愿地挪了一下屁股，心里還在抱怨，但這時青年難得主動開口了：

“為什么不親自給他呢。”青年的聲音沒有什么起伏，甚至不像一句疑問，只是陳述了某個事實一般。

白九愣住了，是啊，其實他自己也可以親自給柏陸的，他并非不能化作人形……但是不知為何，他得心中總是有個感覺，他不能見到柏陸，否則……否則會怎樣呢？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相信作為貓，他的直覺一向很準的。

“反正我就是不能見到他。”白九別過頭，悶著聲說道。

“恩。”青年沒再繼續(xù)追問，他伸長了手，將掛在玻璃窗口的木牌翻到了一另面。而后站起身，從桌子上拿了一只老舊的翻蓋手機，順便給自己裹了一條灰色的圍巾，便向大門走去。

“你去哪？”白九看青年似是要離開，趕緊站了起來。

青年扭過頭，捏著那貓尾祥符晃了兩下。

白九明白了，青年這是要去找柏陸。恩，這樣就結(jié)束了。自己再也不用來人間了，可以安心做神仙了?？墒乔嗄晖崎_門的那一剎那，他幾乎下意識地喊出來：

“等一下……”

青年轉(zhuǎn)過頭，看著白九。

白九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么，于是張了張嘴，只好干巴巴地轉(zhuǎn)而問了一句：“你叫什么？”

“石嶼?！鼻嗄觋P(guān)上了門，屋內(nèi)一片漆黑。白九又靠回電暖爐旁，似是若有所思地扒拉著自己腰封上的繩結(jié)。

第2章九尾貓（下）

石嶼走出巷子口，用手機查了一下第二醫(yī)院。而后攔了一輛車，將手機上的地址拿給司機看了一眼，就將半張臉都捂在圍巾里，坐在后排座上，繼續(xù)專心地捏著那小半截貓尾。

出租車在醫(yī)院正門口停下，石嶼下了車，直接走到問尋臺：

“2A-503，在哪里？”

那里的護士給了他指了指：“那邊那個口兒，穿過去到2座，坐電梯上5樓，就是住院部。”

石嶼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護士指的方向，想在張口問問，卻被后面的人擠開了。

石嶼順著護士剛剛手指的方向往前走了一點兒，然而當他覺得差不多是護士說的位置了，看到的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