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籌謀了三千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等不下去了?！?/br>
張衡搖搖頭：“一步步走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若成，則了結(jié)我心中夙愿，若敗……這么些年，也該解脫了。”

顧南沉默著看他的臉，一時間五味雜陳。

四周一片沉寂，山風(fēng)凌冽吹過二人的衣服，獵獵作響。

良久，張衡開口：“鬼殿地宮養(yǎng)著鬼兵，還有我的打算，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可能忘記了我的狗……上次和段鴻入世之后，我沒有將他帶回來?！?/br>
“五符鬼師……是你的人吧，我的狗跟了他許多天，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都看了?！倍硒櫩此谎郏骸昂髞?，他在你的鬼殿待了很久?！?/br>
張衡了然：“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今天為什么還要來這里呢？”

聞言，顧南笑了笑，低頭撫上段鴻蒼白的臉，而后逐漸下移在段鴻胸口停下：“我也有報以執(zhí)念的人……可復(fù)活一個人需要的力量太大，只有這里能幫到我。”

張衡也笑了，片刻他站起來，眉眼間盡是溫暖和煦的笑意：“你有你想要的，我也有我想要的……對不住了?！?/br>
“還有一件事，其實我拿來煉制鬼兵的心臟不僅僅有陸巖和段鴻的，另外兩個隱世的九符鬼師，我也找到了……等了三千年，我實在不想出一點差錯?！?/br>
“現(xiàn)在，就差你了?！?/br>
話音落下，他身周的氣息突然變得凌冽，而后手掌呈爪狀，朝著顧南的胸口刺了過去。

顧南沒動。

那只手在距離顧南胸口二十厘米處，被一道暗金色的光芒擋了下去。

“暗金色?！睆埡馐栈厥郑粗堑涝陬櫮闲乜诓粩啾P旋的暗金色光芒，瞇起了眼睛：“既然來了，何必藏那么久，杜子仁。”

隨著他的話音，一個人影從他身后慢慢走了出來，白衣短扇，笑容和煦。

南方乾地，羅浮鬼府，鬼帝杜子仁。

他緩步靠近張衡，最終在他身前停下。

張衡回首冷冷看著他，深藍(lán)色的光芒從他手心亮起，在光芒亮起的一瞬間，他的眼眸瞬間變成銀色，面無表情站在那邊，更像一具美麗卻冰冷的尸體。

面對已經(jīng)做出攻擊姿勢的張衡，杜子仁垂眸沉默一會兒，輕聲嘆口氣，伸手抱住了張衡。

懷抱很輕很暖。

☆、第6章.8

張衡眼眸快速閃過一絲錯愕。

杜子仁抱著他，左手安慰拍拍他的后背，右手則繞到張衡的額頭，食指在眉心輕輕一點。

懷中的張衡慢慢冷靜下來，眼眸也重新變成了黑色。

這個懷抱很熟悉，張衡茫然看著杜子仁，隱約記得似乎很多年以前，也有人曾像他這樣，在滿是風(fēng)聲的山上，輕輕的，給予他一個無聲的懷抱。

很多被遺忘的事情一點一滴從記憶深處浮現(xiàn)，走馬觀虎一般在他眼前迅速閃過，微笑著的，彼此攜手的，回眸相望的……很多畫面聚集在一起，逐漸融合成兩道緊緊擁抱的背影。

那些過去像是光滑瑩潤的珍珠，在三千年的風(fēng)吹雨打中蒙塵在記憶深處，黯淡無光。可就在不經(jīng)意的一瞬間，那些珍珠被翻至眼前，將上面的塵土拭去后，它更加光華璀璨，舉世無雙。

“三千年了?！倍抛尤时е鴱埡廨p聲開口：“跟我走吧……我們都走錯了路。”

張衡呆呆看著他，許久，眼眸突然濕了。

這個擁抱遲了三千年，三千年能讓一個心思純善的鬼魂變成蒼白陰冷的尸體，能讓一顆炙熱真誠的心變得冰冷虛偽，也能讓原本伸手可得的永遠(yuǎn)變成一場鏡花水月的幻覺。

擁抱可以重來，張衡卻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他抬眸看看杜子仁，紅著眼睛笑了笑，而后伸手抱住杜子仁的腰，輕輕閉上了眼睛。

“你動手吧，我跟你走?！?/br>
杜子仁眼神柔和看著他，雙手覆上他的臉頰用手指細(xì)細(xì)描繪五官，半晌，左手緩緩上移，覆住了他的眼睛。

“不會疼的……我很快會去找你。”

張衡唇角勾了勾，淺淺的嗯了一聲。

輕描淡寫，一切就這么結(jié)束了。

杜子仁臉上的溫柔笑意徹底散了下去，他的左手依舊覆在張衡的眼眸上，右手卻已經(jīng)移到了他的腹部，上面沾滿了暗紅色的血跡。

他的表情和眼神很淡，一瞬間顧南有些不忍心看他。

親手將自己放在心上幾千年的人摧毀掉是什么感覺？

顧南一輩子都不想知道。

“很多事情還沒有結(jié)束。”杜子仁輕聲說：“鬼界大亂，九符鬼師隕落……很多事情，張衡欠下的東西，我和他一起還?！?/br>
說著，他抱著張衡的尸體站了起來，向法陣走了一步。

顧南抬頭看他。

杜子仁閉上眼睛，將沾著張衡血跡的手覆在自己腹部，淡淡說：“這才是終結(jié)?！?/br>
隨著他的話音，那只抵在他腹部用力，暗紅色鮮血灑出來的同時，顧南看到眼前的身影突然變成了兩道異色光芒，暗金色和藍(lán)色的光芒漂浮在法陣上方不斷糾纏，最終融合在一起，墜入流光溢彩的法陣之中。

乳白色的光點從法陣之中出現(xiàn)，逐漸籠罩了整個羅酆山。

顧南輕輕閉上了眼睛。

-

一場霍亂，南北鬼帝隕落。

可事實上，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新的鬼帝繼任，重新接下南北鬼府的擔(dān)子。

顧南坐在白橋上看四周，不久，有一雙手從他身側(cè)穿過輕輕抱住他：“很晚了，怎么還不回去？”

“我在等喲哈。”顧南嘆氣，鬼府的事情告一段落，可是哈士奇一直都沒有回來。

顧南已經(jīng)記不大清楚他有多久沒有見過喲哈了。

“你的那只狗？”段鴻挑眉在他身邊坐下，伸手將靈力凝結(jié)的半透明紙鶴放到顧南手中，道：“它會回來的，別擔(dān)心?！?/br>
“恩?！鳖櫮闲πΓ断铝饪吭诙硒檻阎袑㈩^貼在他心臟的位置，深可見骨的血洞已經(jīng)消失不見，一切看起來與以前沒什么不同……除了心跳和溫度。

——復(fù)活的段鴻，失去了心跳和體溫。

有時候顧南會思考如今的段鴻究竟算什么。

他有實體未入鬼籍，不是鬼，卻又沒有心跳和體溫，不像人。

其實一切都還沒結(jié)束。

偶爾顧南看著腳下的冥河水，腦海中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想法。

見顧南發(fā)呆，段鴻好脾氣的笑笑環(huán)住顧南的腰：“回去吧?！?/br>
“好。”顧南點頭，卻還是賴著不肯站起來。

段鴻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jī)會，雙手繞到顧南后面將他攔腰抱起：“走了。”

半夜，顧南睡不著，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外面。

點點鬼火從窗前漂浮而過，不詭異，很美麗。

顧南坐起來披上衣服，小心翼翼繞過段鴻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