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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命數(shù)當真無法挽回,那她便助她最為親近的兄長,求仁得仁。 閱過信后,衡玉先讓素蘭與吳瑜兩人離開,她則起身去了書房,快速寫了回信,連同她擬定的新藥方一道命人快馬加鞭送回洛陽。 四日后,宋禰收到了衡玉的回信。 信封里裝著她給宋禰和宋軒各自的回信。 在給宋禰的回信里,衡玉將如今邊境的情況大致介紹了一遍,再把她當初與宋軒的約定寫在信中,最后提出她最初的打算,以及為何要突然改變主意將選擇權交到宋禰手里。 看完信后,宋禰整個人在一瞬間恍若憔悴了十歲不止。 求仁得仁。 在長子身體衰敗下來后,他就去請了宮中太醫(yī)為長子診治,診治之后太醫(yī)告訴他如今長子身體狀況突然急轉直下,若是精心調養(yǎng)不思不慮,興許還有轉機,若是…… 可他的軒兒如果終此一生都只能困于洛陽,沒有一展抱負的機會,最后在洛陽郁郁而終,這難道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嗎。 只是洛陽與雍城相隔甚遠,如今天氣嚴寒雍城又是苦寒之地,統(tǒng)籌一方又需要何等殫精竭力,軒兒的身體怎么能支撐得住。 他的長子性情恭順,機敏至此,若是他瞞下這些事情,也許長子懂事體貼不會怪他,但又是否會遺憾? 明初啊明初,你還真是給了伯父一道難以抉擇又讓人痛徹心扉的選擇題啊。 宋禰于書房枯坐一夜,宋禰的夫人宋寧氏聽聞后匆匆趕來書房,看完信后緊緊拽著宋禰的手失聲痛哭:“如今軒兒的身體狀況已經(jīng)差到如此地步了,怎能還讓他去雍城謀劃?我不需要我的兒子青史留名,也不希望他撐起宋氏門楣,只希望他一世安康喜樂,這樣的要求難道很高嗎?” 宋禰輕輕拍著妻子的背,沒有出聲安慰。 痛哭片刻,宋寧氏終于慢慢緩和下來。她重新凈過臉后,轉身望著宋禰,面容堅毅,往時柔和的眉眼冷硬異常。 宋禰與她對視,好像已經(jīng)能猜到了對方心里所想。 她一字一句道:“讓軒兒去吧?!?/br> “夫人!” “我的兒子,若是死在戰(zhàn)場求仁得仁,我雖悲痛亦可以釋懷。但若是你我瞞下此事,日后軒兒得知,他如此懂事必然不會怪你我,但以他的性情必會責怪自己,如此,我方才會痛徹心扉無法釋懷。宋孝寧,你該知我知他?!?/br> 宋禰沉默片刻,終于輕聲嘆道:“我知。” “如今天色已晚,等明日你便親自將信送去給軒兒吧?!彼螌幨弦诲N定音。 強打著精神作出這樣的決斷后,宋寧氏整個人就疲倦了下來,“回去休息吧,近來朝廷事務繁多,莫要勞累了自己,陳平宋氏還需要你好好撐著呢?!?/br> 宋禰站起身,親自扶著自己的夫人一道回房。 第二日一清早宋禰就醒了,梳洗之后拿著衡玉的信,親自去宋軒的院子給他送信。 衡玉與宋軒兩個人一直都有書信來往,如果某一次突然沒有書信來往了,以宋軒的才智定然要起疑的,所以衡玉寫給宋軒的回信有兩封,一封是完全裝作無事的樣子與宋軒絮叨近況,另一封則是邀請宋軒前來與她一道謀劃。 而這兩封信哪一封到了宋軒的手里,還要看宋禰和宋寧氏的選擇。 畢竟這種事情,也要考慮父母的想法。 宋軒早就起床了,入冬之后他就很少睡安穩(wěn)覺,即使躺在衡玉設計出來給他使用的炕上,依舊覺得手腳有些冰涼。 得知宋禰過來,宋軒原本想要出去迎接,但宋禰已經(jīng)先一步進來了。 “這是玉兒給你的信?!彼味[沒有隱瞞,把兩封信都給了宋軒,以宋軒的才智,從這兩封信上就能看出他的態(tài)度了,“看完信后,你自己做決斷吧?!?/br> 輕嘆一聲,宋禰拍拍長子即使穿著厚重的衣服依舊顯得孱弱的肩膀,還是沒忍住多叮囑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多吃一些東西,你看入冬之后你瘦了多少?!?/br> 宋軒起身,輕笑道:“勞父親掛懷了?!?/br> 又多聊了兩句,宋禰就告辭去上早朝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洪遠的折子在昨日已經(jīng)送到了宮里,今日定要要好好議事。 宋禰不需要宋軒送他,宋軒便在自己的房間目送著宋禰離開。 宋禰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院子里,宋軒倚著門,懶懶望著梅樹枝頭盛放的紅梅,昔日之景一點點浮上心頭。 看得有些失神,宋軒笑了笑,走回內室,伸手拿起衡玉所寫的兩封信。 兩封信有著一樣的信封,信封外都寫著“宋軒啟”三字,唯一的區(qū)別大概就是一封信薄一封信厚了。 回想起父親剛剛有些失態(tài)的表現(xiàn),宋軒將偏厚的那一封信扔到桌面,而將比較薄的信用刀拆開。 “邊境告急,匈奴、狄戎、鮮卑三族異動,衍朝虎視眈眈,玉欲邀請軒堂兄前來一同謀劃,共同斷異族與衍朝后路。” 寥寥數(shù)行字。 宋軒唇色白到偏紫,這封信明明很短,宋軒卻一字一句了一遍又一遍,嘴唇輕抿,越發(fā)顯得沒有了血色。 原來這就是父親剛剛神色有些異樣的原因。 第二封信不用看,宋軒也猜到上面所寫的內容了。 此乃他所求所愿,但在決定要不要把這件事告知他、要不要把這封信交給他之時,明初與父親母親又該是何等糾結? 宋軒抬手捂住自己心口,緊緊閉上了眼睛。 入夜后宋禰方才回了宋府,用過晚膳后親自去宋軒的院子見他。 “軒兒決定了嗎?” “是?!彼诬庉p而堅定有力道。 頓了頓,他又接道:“父親,對不起?!?/br> 宋禰笑得柔和,“父子之間,哪里用說對不起。” 書房里的氣氛有些不對起來,宋軒轉移了話題,問道:“今日朝中可有了決斷?” “還沒有,這朝廷啊,有人擔憂局勢,有人趁機渾水摸魚,多的是為自己考慮的人,擾人得很,不說這個也罷。” 宋禰換了個話題,“玉兒在折子里提到需要有人前往邊境一同謀劃要事,你、傅景初、儷子緒等人全都被提到了,以你當日謀劃羌人之功,若你想去朝中定然無人有異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