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撞到紙盒的棱角。到家以后，還沒等走到玄關(guān)，就被路過門口的女人瞥見了手里的東西，自然開口教訓(xùn)他：“又花錢買外賣，我還能餓死你不成？”

池烈被她的聲音吼得太陽xue直跳，抬手晃了晃對她說：“睜開眼看清楚，這哪是外賣了？”

女人用那雙狹長的眼睛打量著他，嘟囔起來：“整天就知道吃沒營養(yǎng)的東西?！?/br>
“管得著嗎?！背亓也辉俣嗫此谎?，徑自回了房。

池裕林平時回家都很晚，尤其最近禁毒支隊忙起來更是徹夜不歸，于是池烈每天回家都要和自己的繼母獨處。不知是不是池裕林私下說了些什么，這幾天家里都沒有客人來打麻將聊天了，池烈這才清靜許多。

蛋糕還沒吃完一角，門被使勁敲了兩下，尖銳的聲音隔著木板傳來：“出來，吃飯！”

池烈擦了擦嘴角的奶油，趿拉著拖鞋去餐桌前。菜肴并不豐盛，賣相也很難看，池烈拿起筷子夾了一口就呲牙咧嘴起來：“咸死了?！?/br>
“咸怎么了，咸還能補鈉呢！”女人振振有詞。

“給我拿喝的?！背亓医乐罪埫钏?。

“沒長手啊？”女人臉色不好地進廚房，開冰箱拿了罐可樂出來拍在桌上。

池烈邊吃邊看手機，正好刷出雁回一條新的動態(tài)。

上流婊｀子：“今天許了個愿望?！?/br>
池烈隨手回復(fù)：“許的什么？”

“希望這世上像你這樣的笨蛋少一點?！?/br>
——果然不該搭理他。

不過很快，雁回主動給他發(fā)了新的消息：“周五家長會知道嗎？”

池烈愣住了，他的確是不知道的。

另一邊的雁回也料到他整天都心不在焉地忽略掉重要信息，就順手把開會的時間地點發(fā)給了他。

“我親自通知你了，可別裝不知道瞞著你爸?！?/br>
后面還附上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池烈讀完這句話就果斷按下返回鍵退到桌面，本來就難以下咽的飯菜也因為心情變差的緣故被冷落在一邊。池烈拿著喝了一半的汽水回房間坐著，安靜的空氣里只有碳酸氣泡悄悄爆炸的聲音，咝咝啦啦的，像是在試圖和夜晚的少年說話。

——又到了每學(xué)期的這個時候。

老師在課堂上經(jīng)常會苦口婆心地教導(dǎo)大家“上學(xué)是為了你們自己，不是為了我”，可如果上學(xué)真的只是自己的事情，池烈當(dāng)然完全不會在意考試的分數(shù)和排名，也不會因為別人對待差生的冷漠態(tài)度就認為那是羞辱。

然而，上學(xué)還會有“家長會”這個東西存在，于是池裕林也有了被旁人輕蔑與同情眼神的體驗。尤其是那些社會地位遠不如他的家長，在家長會上卻能憑借著自家孩子優(yōu)秀的成績享受其他人羨慕的目光，心花怒放的同時也要賣乖般斂起笑容，對那些愁眉苦臉的父母語重心長道：“首先吶，咱們做家長的得給孩子一個好環(huán)境……”

池裕林每次開完家長會回來臉色都不好，若是能像后媽那樣對池烈破口大罵甚至打一頓也就罷了，池烈還能沒心沒肺地轉(zhuǎn)頭忘掉。可偏偏池裕林強硬的態(tài)度只用在工作上，回家就性子軟得很，向來報喜不報憂。如果池烈在學(xué)校的表現(xiàn)實在沒有好事可談，那就說：“你下次考試的進步空間很大?！?/br>
是啊，倒數(shù)第一的成績還能怎么退步呢？

也只有在每次開完家長會的時候，池烈才有點不可名狀的東西在心里沉了下去。

[二]

比家長會來得更快的是考試成績，不過在這之前，池烈還被語文老師叫去單獨談話。

“你下次考試的進步空間很大?！?/br>
池烈內(nèi)心不為所動，只當(dāng)這次又是例行教育就耷拉著腦袋聽。誰知陳老師把他那份試卷抽出來遞給他，溫聲道：“這次選擇題只做錯兩道，雖然是你的弱項，但得分點的關(guān)鍵詞你也都能寫出來個七七八八，說明你只要靜下心來還是很有悟性的。”

猝不及防的……夸獎？大概是的，沒有聽錯。

池烈不自在地吸吸鼻子。

“池烈，老師教書這么多年里，比你還不用功的大有人在，有的人家庭條件比你更好。”疾言厲色慣了的更年期婦女，也還是會有慈眉善目的時候，“他們選擇不學(xué)習(xí)的時候，不僅僅是拒絕書本上的知識，更多的是連獨立成人的責(zé)任都一并丟棄了。池烈，老師今天把你叫來是想告訴你，我平時再怎么對你嚴厲，批評你，其實心里也都希望你能更好，你明白嗎？”

“你的成績再低，對我來說也只不過少點兒獎金而已，但你想想你家里為了你要花多少錢？”

池烈緘默不語，視線在試卷上飄忽不定。

“還有你班主任，”陳老師忽然提起雁回，讓池烈的神經(jīng)緊繃一瞬，“他為了你也沒少往我們幾個老師這跑，跟我們說多留意一下你，平時作業(yè)不能給你放水，要讓你按時上交?！?/br>
“……”

池烈咬了咬牙。表面來看真是一副負責(zé)任的面孔，可他心里分明只是想針對自己吧。

離開辦公室后，池烈溜進廁所，趁眼下沒人的工夫從口袋里拿出了煙。沒等抽到一半就聽到樓道里有腳步聲靠近，迅速丟進便池用水沖掉，然后若無其事地走出隔間去洗手。

水龍頭嘩啦嘩啦蓋過身后之人的呼吸聲，池烈抬眼就在鏡子里看見雁回的臉，著實被嚇了一大跳。

雁回嘴邊叼著沒點燃的煙，從容自若地對著鏡子里的池烈說：“借個火?！?/br>
池烈鎮(zhèn)定下來，掏出打火機丟到他手里。

雁回歪著頭把打火機湊到嘴邊，額前漆黑的發(fā)絲順勢垂了下來。他再抬起頭時順手把打火機放進了自己口袋，說：“沒收了?！?/br>
——這根本就是搶吧，不要臉的東西。

池烈瞪了他一眼。

“成績發(fā)下來了嗎？”雁回堵在門口，沒有讓他走的意思。

“嗯?！背亓要q豫了一下，“語文九十八?！?/br>
“滿分一百五？”

“嗯。”

“其他科?！?/br>
“……不知道。”

“數(shù)學(xué)三十二，英語一百零二，理綜一百三十五?！毖慊啬坎恍币暎摽诙龀亓业某煽?。

池烈皺起眉，“你知道還故意問我？”

“就想看看你是不是會不好意思說?！毖慊孛媲盁熿F繚繞，“還真知道害羞啊?！?/br>
聽到用“害羞”兩個字評價自己，池烈瞬間就因抵觸而惱火了，立刻辯解道：“我他媽是真不知道好嗎，你愛信不信！”

說罷，便撞開雁回的肩膀不耐煩地走掉了。

“像個白癡一樣?！毖慊赝У谋秤班哉Z。

[三]

家長會這天，池烈眼看別人的父母陸陸續(xù)續(xù)進了禮堂，半天不見池裕林的蹤影，只好撥了個電話過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