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說：“我送你回去。”

沒有理由拒絕，尤其現(xiàn)在自己沒心情折騰幾趟地鐵線路，池烈不假思索地跟隨雁回去停車場了。

雁回走著，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擔心嗎？”

池烈抿嘴搖了搖頭，“他說他很快就能好了?！?/br>
“嗯?！毖慊芈崎_眼，“現(xiàn)在知道你上學的費用掙來得多不容易了嗎？”

聽到少年的腳步忽然停下來了，雁回轉身就看到池烈瞪著自己。

“別扯到我身上?！背亓野衙總€字都咬得很用力，沒由來的憤怒好像壓在自己喉嚨上，導致他臉色看起來都微微泛著紅。

雁回明白過來，自己是戳中池烈現(xiàn)在最愧疚的那個點上了。他慢慢向池烈走近，看他身上單薄的衣服，輕聲說：“剛才應該找你哥要件外套的。”

“我不冷?！背亓覄傉f完，鼻腔就一陣發(fā)酸的癢，讓他條件反射地吸了下鼻子。他怕雁回誤會這是自己的哭腔，于是立刻開口說句話證明自己聲音還正常：“你車里不是有暖風嗎?！?/br>
“只要車里的暖風就夠了？”雁回按了下車鑰匙，轉身望著池烈，“就不想要點兒別的？”

池烈沒明白：“什么別的？”

他看到雁回抬起了雙臂，沖自己招了招手，“你現(xiàn)在不想被抱一下嗎？”

心跳瞬間亂了頻率，池烈只覺得胸口到胃的位置涼了一下，接著腦袋開始發(fā)熱。

“你有病吧……”

“那算了?！毖慊胤畔率直?，轉過身去。

池烈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的胸口又悶了起來，好像更想生氣了。

他走過去，手剛扶上冰涼的車門，那觸感忽然就遠離了自己。好像有極其不易察覺出的溫度貼在自己的額頭，接著就有一股熟悉檀木香氣在鼻腔里彌散開來，是深沉而甘冽的甜味。

池烈愣了好幾秒才把大腦的空白填上，然而第一反應不是雁回抱了自己，卻是“自己在雁回懷里”。他明白的，這不過是作為長輩的老師給了學生一個安慰性的擁抱而已，可仍然還有哪里存在著說不出的怪異。

雁回低沉干凈的聲音在貼近的位置響起：“我知道了?！?/br>
然后他慢慢松開了雙臂。

身體重獲自由的池烈皺起眉，“你知道什么了？”

雁回卻沒有理會他，徑自繞了半圈上了駕駛座后，揚聲催促道：“別在外面磨蹭了，上車。”

池烈調整好呼吸后坐了下去。

路上兩人不會談論任何讓氛圍沉重的話題，池烈心不在焉地回答雁回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就算又被逗弄了也沒力氣發(fā)作。他手肘杵在窗邊，托著腮望向后視鏡。

只能看清雁回的上半張臉，那雙眼睛還被碩大的圓形鏡框遮住了。

池烈把視線移開，沒過幾秒，又忍不住抬頭望了眼。

——卻發(fā)現(xiàn)雁回也正看著后視鏡。

心臟“咯噔”一下，池烈避過頭，默默告訴自己雁回只是在看后面的車輛。

到了家門口，池烈才想起來自己的書包還在學校。

雁回聽了得出結論：“你作業(yè)不用寫了。”

“那明天早上交不上我怎么說？”池烈問，“要不你給我開個證明吧?！?/br>
雁回那張俊朗的臉上擺出驚訝的神色：“你不寫作業(yè)不是很正常嗎？”

池烈啞口無言，想了想道：“也是。”

不過最近一陣子自己都有按時交作業(yè)，雖然不少都是抄的。如果又恢復原先對待作業(yè)的態(tài)度，那幾個老師又要對自己感到頭疼了吧。

干脆明天就早點到學校，能補多少是多少。

池烈在心底默默做好決定，然后一邊回憶作業(yè)數(shù)量一邊下了車，差點忽視了雁回的存在。

“池烈。”

他回頭，看到雁回降下了車窗，“你要是再逃課，學校查出來就該給處分了?！?/br>
“哦。”

車窗搖了上去，池烈看不見雁回的臉了。他在原地站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轉身上樓。

進樓棟的時候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肩膀哆嗦了一下，讓雁回看個正著。

怎么看都覺得冒傻氣。

直到池烈的身影徹底消失，雁回也沒把目光收回去。

——果然還是離他遠點兒比較好。

然而在遠離之前，卻先知曉了擁抱的溫度。心里生根發(fā)芽的念想愈發(fā)貪婪，哪怕知道會培育出扭曲的果實，也還是渴求著更多奢侈的養(yǎng)分。更多、更多的，多到足夠去接觸，去占有，去支配。哪怕是苦澀的口感也想親自靠舌尖品嘗。

“蠢貨?！毖慊刈猿暗匦ζ饋恚S手把鼻梁上多余的鏡框摘下，丟到了后車座上。

他抬頭看著后視鏡，那雙眼睛現(xiàn)在正清清楚楚地把心里的貪念暴露無遺。

……

池烈連續(xù)打了好幾個噴嚏，不由得裹緊身上的被子。他窩在床上，用平板電腦看電影，進度條快到一半了卻什么劇情都沒看進去。畫面上出現(xiàn)了一對朋友告別的鏡頭，無聲地擁抱著彼此的肩膀。

池烈看著看著就皺起了眉頭——

怎么雁回抱自己，就是摟著腰的？！

第6章焦糖

[一]

連綿陰雨降臨，天空灰暗，道路潮濕，寒氣在整個城市肆意。那些喜歡把校服褲腳卷上去的學生們，在立冬后也不得不多穿兩層衣服保暖。

“念到名字的同學下課后去辦公室重新默寫?！?/br>
早就料到會有自己的名字了。池烈心平氣和地把語文書翻到的那一頁，默不作聲地從頭復習。然而當初學這篇課文的時候根本沒有認真聽講，本身理解能力不夠，加上自己注意力容易分散，背著背著腦子就會跳到奇怪的頻道上。

大弦嘈嘈如急雨。

大弦。

琴弦。

鋼琴。

雁回。

啊不對，應該是“小弦切切如私語”。

……還有十分鐘就要下課了，真的能背完嗎？

好在今天語文老師急著回家包餃子，網(wǎng)開一面放了池烈一馬，只讓他默寫隨機的一個段落，正好是最熟悉的“大弦嘈嘈”那一段。匆匆寫完后從學校出來，發(fā)現(xiàn)雨在不久前停了，只剩濕冷的空氣貼在皮膚上。

——冬天到了。

池烈最不喜歡的就是冬天，衣物總是要穿得厚重，如果下了雪出行也會不方便。而且很多喜歡的東西，比如冰淇淋、碳酸汽水之類的都是夏日限定的美好。等到冬天過去，高考的倒計時也就該開始了。別人都盼著畢業(yè)解放，池烈卻對假期毫無憧憬。在這之前的每一場考試都能給他帶來壓力，恨不得外星人能在六月初來占領地球，所有人都不用高考了才好。

晚上回家繼續(xù)跟幾篇古詩詞死磕，等他終于把書下注釋都背得滾瓜爛熟后，一抬眼已經(jīng)快到半夜一點。池烈覺得口干舌燥，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