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所以，見皇帝神情可憐，馬上應諾。

一個時辰換一次藥，連用一個月，衛(wèi)衍自己說要給他換，就意味著天天不能離身?，F(xiàn)在是十二月二十，一個月后就是正月二十，年休的時候霸占衛(wèi)衍的目的完全達到。偶爾看他可憐放他出去陪家人一兩天，他反過頭來還要感激涕零。如此好事，就算這人真的是騙子，這方子完全是唬弄人的，也值得一用。

“先生果然醫(yī)術高明，堪稱華佗再世。”景驪點頭首肯，大加贊揚。惟有這樣說才能讓衛(wèi)衍對這個方子深信不疑，才會按照方子上的種種事宜照辦不誤。

皇帝金口玉言，石大牛瞬間就從江湖騙子翻身為華佗再世，這樣強烈的反差愣是讓他當場呆滯，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謝恩：“陛下謬贊，草民惶恐?！?/br>
“石先生不必自謙，今日先賜千金，等他日朕的腳疾痊愈后自會命人送一‘華佗再世’的匾額過來?！庇们Ы饋磉_到他苦思冥想裝病拖延才能達到的目的，這筆生意不吃虧。

石家父子謝恩離去，景驪在心中暗暗得意了一番，回過頭去卻發(fā)現(xiàn)衛(wèi)衍的神情有些黯然，順著他的目光往窗外望去，外面宮道上，那小娃兒似乎在撒嬌要父親抱，那石大牛拗不過，將他抱在肩頭往外走去。

“你家那個忤逆子，是你寵過頭了，合該狠狠教訓一頓就老實了。”想到衛(wèi)衍看到這番景象必是想起了他兒子，景驪心里就很不舒服。衛(wèi)家那小子，明顯是被寵過頭了，竟然連他的人都敢欺負。

“陛下想到哪里去了，敏文是個好孩子?！眱鹤邮莻€好孩子，但是兒子和他不親近也是事實，每次看到這種父子親熱的場面衛(wèi)衍就開始反省他真的是個失敗的父親，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彌補。

“算了，不說這些。有了這藥方，朕的病顯然無礙，明天就啟程回京吧?！毙l(wèi)敏文是景驪不愿在衛(wèi)衍面前提的人之一，便轉了話題。既然目的已經達到，繼續(xù)在這里拖延也就沒必要了。

“是，臣去準備?！?/br>
大軍一部分留在云州，另一部分早就各路歸營，此時在這雙石鎮(zhèn)上的除了隨行的官員侍從就是禁軍侍衛(wèi)，人雖少也有兩三萬人。幸好眾人都是早早盼著拔營回京與親人團聚，明日啟程的命令傳下去后眾人準備迅速，第二日便如期開動了。

第六章自食其果

皇帝在這雙石鎮(zhèn)外的行宮里面故意耽擱了好幾天，要想在年前回到京城就時間上而言就變得非常緊迫，隨行的官員商量以后來請示皇帝的旨意，最后決定全體騎馬輕裝急行。

“臣以為不妥?！毙l(wèi)衍當時就強烈反對這個決定，覺得騎馬可能會影響皇帝的病情?？上姆磳o效，因為最后做決定的那個人根本不把他的反對當一回事。

“不礙事，朕沒這么嬌貴，就一點小病怎么不能騎馬了？”皇帝不以為意地駁回了他的反對，其他人對他的擔心也沒當回事。知情者知道皇帝是在他面前夸大了病情真的是沒擔心，不知情者跟隨皇帝行軍在外幾年，見慣了皇帝馬上的英姿，也覺得他是小題大做了。

無可奈何之下，衛(wèi)衍不得不接受這個決定，一路上跟在皇帝身邊都是提心吊膽的，就怕皇帝萬一有個閃失，還好一連數(shù)日都沒出什么事。

有天日行百里后錯過了宿頭，全體在野外扎營過夜。

兩三萬人的隊伍，整個宿營地的帳篷連綿起伏將近數(shù)里，皇帝的主帳在正中間，左右是內侍近衛(wèi)的營帳，其他人按品級大小依次向外延伸扎營。

衛(wèi)衍到后，先與幾個負責扈衛(wèi)的官員商量了一番，又按例巡查了各處防務后才返回主帳。

進去時皇帝已經換了常服，正由人伺候著在洗腳，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難受。

“臣早就說不該騎馬陛下就是不肯聽?！毙l(wèi)衍蹲到皇帝跟前，望著他浸在水里因穿了一整天馬靴而有些浮腫的腳，萬分心痛，忍不住開始抱怨。

“不礙事?！钡搅诉@個時候，景驪丟不起那個臉，就算真的礙事在衛(wèi)衍面前也要強撐著說沒事。這幾日長時間騎馬趕路，再加上大腳趾上的指甲越長越離譜，表面硬邦邦的像巖石一般，旁邊的指甲卻開始往rou里頂，偶爾碰觸到靴子頂部就是鉆心的痛，偏偏還要在眾人和衛(wèi)衍面前裝腔作勢，就算是呲牙咧嘴也只能在心里面。

“陛下的腳這個樣子不能騎馬，不如明日換乘車輿？換了車輿換藥也方便?！毙l(wèi)衍接過內侍手里的布巾，將皇帝的腳拭干，一邊給他上藥，一邊再一次建議。急著趕路連給皇帝換藥都不方便，只能早晚一次聊勝于無。

“說什么傻話，像這般日行百里，再有兩日就能入京。若是換了車輿，日行四十里，須有五六日才能入京，你打算在這荒郊野外過除夕嗎？”景驪舉起手指在衛(wèi)衍的額頭上滑過，發(fā)現(xiàn)那里多了好些抬頭紋，知道他必是擔了許多無謂的心，湊過去親了親，“不要胡思亂想擔心這個擔心那個，若真受不住朕自然不會再騎馬，難道朕還會委屈自己？”

以衛(wèi)衍對皇帝的了解，他的確是個絕不會委屈自己的主。

“可是……”衛(wèi)衍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到底是哪里不對勁又說不上來。皇帝溫潤的唇在他額上一遍遍掃過，更讓他腦中迷糊，最后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才好。

“好了，你也累了，先換了衣服，泡泡腳舒爽一下，然后再用膳?！眴飭舻脑捒梢酝ㄟ^封住嘴巴不讓他說出來，但是腦袋中的擔心卻不能如法炮制根除，景驪只能裝出一切安好的表象，盡量打消衛(wèi)衍的擔心和疑慮。

睡到半夜，腳趾頭又隱約作痛起來，景驪驚醒后就再也睡不著，聞著懷中人的安詳氣息開始默想京中的那些事。京中這些年諸事早就被他理順，而且他軍權在握，自然不怕宵小之輩居心叵測。不過就算這樣，依然還是有些麻煩事存在。

太后多年隱于后宮雖說已經放權事實上依然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在那里，況且那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不管是真是假這孝道他還是要守的，若無必要他也不想做那些讓她傷心的事。

皇子們日漸長大，儲位卻始終未定，后宮中那些有子嗣的女子自然個個都有小算盤，就算是那般疏疏落落的后宮隔段時日還是會有些波折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