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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了頭頂,沉沉地壓在那兒,讓人喘不過氣。廖清舒蹲在門口瞇著眼看,認(rèn)了許久終于認(rèn)出來了。紅色的是血,黑色的是瘋狂。門內(nèi)傳來一陣陣的咆哮與慘叫。他木頭一般怔在門口,想要進(jìn)去,卻又不敢。為什么不逃呢?mama不是說了嗎——快逃。要趕緊逃。但廖清舒依舊只是站在門口。他看到七歲的自己站在門口,僵硬如石膏。不知過了多久,房間里的聲音終于小了。咆哮與慘叫漸漸褪去,最終化為吭哧吭哧地撕咬聲,伴隨著大聲的咀嚼與吞咽。又過了許久,這些聲音也漸歸于寂,隨之響起的,是男人痛苦的低吼。“mama?”小廖清舒輕輕叫了一聲。沒有人回應(yīng)。小廖清舒伸手轉(zhuǎn)動門把,悄悄走了進(jìn)去。門里,是一地血水。一個野獸般的身影背對著自己坐在血水之間,背影可怖而頹靡,手中握著一叢粘連著頭皮的長發(fā),腳邊散著幾塊布料與一只殘缺的手掌。腳步瞬間凝在原地,身體像是被灌進(jìn)了水泥。旁觀的視角忽然轉(zhuǎn),與十年前的自己重合,廖清舒眼前所見的一切突然閃爍搖晃起來,扭曲成一幀幀凌亂的畫面,在鋪天蓋地的紅色與黑色中飛快切換。哭泣的、怪物的臉。破碎的、野獸的聲音。長著尖利指甲的爪子伸了過來,滿滿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粗糙巨大的手掌緩緩摩擦過自己的臉頰,留下一片令人作嘔的溫?zé)帷?/br>“清舒……mama、mama沒了……”怪物發(fā)出粗糲難聽的低語,聲音宛如指甲在黑板上刮過,人聲含混地在喉嚨里滾動,像是隨時都會碎掉:“怎么辦……mama沒了……根本就沒用,我做了那么多,什么都沒用?!?/br>“……他說得對,我就是個怪物?!笔终齐x開了廖清舒的臉,緩緩移向小孩纖細(xì)的脖頸:“你也是。”滿是血污的獸臉抬了起來,露出兩點駭人的金色:“所以我們都該去死?!?/br>落在脖頸上的爪子開始用力,一直瞪大眼睛怔在原地的廖清舒忽然驚醒過來,大叫一聲推開怪物,轉(zhuǎn)身朝門外跑去。在抬腳邁出門的一剎那,四周景象無聲變換,等到腳尖落地時,他已經(jīng)置身于一條長長的街道,但廖清舒沒空管這些——他只想跑,趕緊跑。在無人的馬路上飛奔,兩旁熟悉的景致不斷倒退。他的耳邊似又響起了mama的聲音——“跑!趕緊跑!”“快點躲起來……”“爸爸瘋了!你趕快走啊!”跑得幾乎喘不過起來,廖清舒大口呼吸著,用力抹了下眼睛。就快到了,他記得的——一直往前走,越過那間發(fā)廊,他就能得救了。只要到了那里,他就一定能得救的……九方在那里,大家都會在那里……一雙緊閉的眼睛突兀地出現(xiàn)在面前,眼皮刷然睜開,暗金的瞳孔里倒映出成年廖清舒的臉,聲音如鋼絲刺透耳膜:“我們都該去死?!?/br>廖清舒猛地醒了過來。頭頂是目生的天花板,懸著一個沾滿灰塵的吊扇。他茫然而慌亂地瞪著那個吊扇,心跳劇烈如擂鼓。過了好一會兒,那種噩夢帶來的心悸終于開始褪去,廖清舒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手腕,直到確定那些佛珠和金絲依然好好地戴在自己身上,才如釋重負(fù)地松了口氣。床鋪柔軟卻陌生,他不舒服地翻了個身,想著是不是該再睡一會兒,一抬眼卻看見旁邊衣柜上鑲嵌的巨大穿衣鏡。鏡子里,一個神情疲憊的年輕人正側(cè)躺在床上,凌亂的頭發(fā)下是透著金光的眼睛。廖清舒的呼吸一窒。三秒后,房間里傳來了鏡子被打碎的聲響。守在房間外的胖大叔緊張地朝里望了一眼,想想又作罷,扯了下蓋在身上的純黑金邊的制服,側(cè)過頭窩在沙發(fā)上繼續(xù)酣睡。時間倒回八個小時前,遠(yuǎn)在另一個城市的山管辦。許墨衣拿著手機走進(jìn)了一樓的大廳,目光匆匆掃過在座的眾人,刻意避開了臭著臉的九方梓彥:“那個,我剛剛拜托妙飛打聽了一下。她告訴我,廖寶寶在半個月前就主動聯(lián)系了安全部,說想要離開里世界……”“所以他就去辦了遣送的手續(xù)?”林泓樂看著有點茫然。他不是萬物學(xué)院出身,對針對隔離班的那一套政策并不熟悉,“被遣送會人類社會后,他會怎么樣?”九方重俊揉著額角答道:“會被從里世界隔離開,以一個普通人類的身份生活。滿一年之后,再由安全部為他洗腦,根據(jù)這一年的經(jīng)歷反向編造他過去的記憶,并將有關(guān)于里世界的一切都洗掉,將他偽裝成一個人類……”“一個潛意識想要遠(yuǎn)離人群,自我隔離的人類。”小黑淡淡地接道,“以‘自我’為籠,囚禁他一輩子?!?/br>“也就是說,我們再也不能見到他,而他也會忘了我們,是嗎?”林泓樂似懂非懂道,“可是……我不明白,廖清舒的名字不是還掛在山管辦嗎?這個手續(xù)都不需要單位開證明什么,說辦就辦啦?”九方梓彥聞言,撩起眼皮冷冷地看向許墨衣。許墨衣咬了咬唇,躲避般地低下頭:“我……最近山管辦的事很多,我就找廖寶寶幫忙來著,那些章啊印啊什么的也是隨便他用的……”九方梓彥似是哼了一聲,許墨衣的頭低得更低了:“對不起,我……我沒想到會這樣,我沒想到托他辦事,他辦著辦著就把自己也給辦了……”“現(xiàn)在對不起有用嗎?”九方梓彥峻聲道,“手機呢?拿來,給邱妙飛打電話!問清楚,豬頭現(xiàn)在到底在什么地方!”許墨衣支支吾吾地摸著手機,卻遲遲不肯撥號,九方梓彥被逼得不耐煩,猛地一拍桌子:“打?。 ?/br>“這個……問了也沒用的……”許墨衣小聲辯解著,眼淚開始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九方重俊看不下去了,起身制止道:“梓彥,別鬧!安全部的規(guī)則你還不知道嗎!所有被遣送的半妖情況都是不能對外透露的!”“我又不是外人!”九方梓彥怒吼道,“我是他上司!我們一起的!他……”他的答復(fù)還欠著沒給呢!“很遺憾,你已經(jīng)被開除了?!毙『跊鰶龅?,“從他離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跟你撇清關(guān)系了。還要巴巴地趕過去,有意思嗎?”瞟了眼神色復(fù)雜的九方梓彥,他又繼續(xù)道:“再說,如果他自己想不清楚,不管是在這里還是在人間,都是同樣的自我隔離,那么找不找他回來,又有什么區(qū)別呢?”九方梓彥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咬牙切齒:“……早知道你這么沒心沒肺,還不如放你去跟西王母同歸于盡,也就沒現(xiàn)在這破事了?!?/br>“就事論事,別翻舊賬?!毙『谕耆粸樗鶆?,“我只是隨便提點建議而已。愛理不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