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門口的時候沈長樂不經(jīng)意地問，“咱這石膏什么時候卸了去??！”

楚見想想，說10號吧。

沈長樂也沒說什么，就騎車回家了。

開學(xué)后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各科的老師們同時發(fā)力，無論是課程的進度還是作業(yè)的數(shù)量都迅速的提升。

肖千木頂著巨大的黑眼圈跟楚見抱怨，“至于么，不就是個月考么，老師們是想逼死我們么？特別是語文老師?！?/br>
楚見慢慢合上書，“聽說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11月有個全國中學(xué)生語文知識競賽，咱們應(yīng)該是從這次月考的成績來定參加的人選?！?/br>
“是么？難怪，最近老是讓我們背文學(xué)常識什么的。”肖千木大悟。

楚見回頭對沈長樂說：“嘿，你語文一向不錯的，這機會不錯，競賽拿名次聽說可能有保送的資格呢?！?/br>
沈長樂抬頭，“哦，少爺你在跟我說話嗎？”

楚見狠狠地拍了他腦袋一下，“你別給我裝，月考考不到前三名看我不扒了你的皮?！?/br>
沈長樂的語文確實不錯，可以說是他最好的學(xué)科，最好單科排名是第五名。這個第一、二名經(jīng)常是楚見和肖千水倆人輪換。

所以沈長樂直接跟楚見說，“您現(xiàn)在就扒了我吧?！?/br>
楚見氣結(jié)。

晚上寫完作業(yè)，沈長樂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打開來，里面是只鋼筆。筆身是精致的青花瓷，細致的瑩白底色上暈染著藍色的圖案，筆帽鑲著金邊。這是沈長樂一個親戚從景德鎮(zhèn)給他帶回來的，他自己沒舍得用。拿在手心里摸了半天，最后小心地裝進書包里。下午的時候，楚見請假，早早的去醫(yī)院卸石膏了。

第二天看見楚見的時候楚見正用那只右手跟他打招呼。沈長樂過去拉起那只手，袖子挽高了，因為長期的不見陽光，楚見的右手有點慘白，沈長樂問：“都好了嗎？”

楚見說：“好了?。　?/br>
沈長樂長出一口氣：“那就好。兄弟這一個月的辛苦總算是沒有白費?！?/br>
楚見忽然覺得心里一動，是啊，我胳膊好了，沈長樂就不會再來接我上下學(xué)，不會再照顧我吃飯喝水，不會護著我前后左右……這樣想著，楚見居然覺得有點失落。

一上午的時間，楚見接待受了所有熱心同學(xué)和老師的問候。看見楚見恢復(fù)，最開心的莫過于語文老師了，那老臉笑得花一樣。午休的時候，沈長樂湊到楚見跟前，拿出那只精致的盒子，默默放在楚見面前，楚見看了他一眼，拿過來打開，他眼睛嘩的一亮，“這是？送給我的?！?/br>
沈長樂居然有點不好意思，撓著頭，“恩，給你的?！?/br>
楚見拿起盒子里的那只鋼筆，左看看右看看，愛不釋手，沈長樂見楚見喜歡也非常高興，肖千木回頭見了，馬上提議說“嘿，不錯的筆啊，楚見寫幾個字看看?！?/br>
沈長樂說是啊，試試好用嗎？

楚見臉上閃過一絲為難，可是被大伙忽略了，沈長樂殷勤的給灌上鋼筆水，把筆放在楚見右手里，眼睛里閃爍著無限的期待。

楚見猶豫了很久，終于下筆，在紙上寫了“來日方長”四個字。寫完之后，他不敢抬頭，不敢看沈長樂的臉，而沈長樂和肖千木也都沒有說話。氣氛安靜而尷尬。

肖千木最后忍不住說：“楚見，你胳膊是不是還沒好利索??？”

因為那幾個字寫得完全有失水準。楚見的好字是全校聞名的，凡是見過的人都會嘖嘖贊嘆，肖千木和沈長樂更是羨慕不已?？墒茄矍斑@幾個字根本沒有一點風(fēng)骨可言，如果不是倆人親眼得見，誰都不會相信這是楚見寫出來的。

楚見干笑兩聲，“這個沒什么，醫(yī)生說了，開始會這樣的，太久不用這胳膊了開始會不習(xí)慣，等恢復(fù)些日子就好了?！?/br>
他抬頭看向沈長樂，沈長樂的表情把他下了一跳。

眉頭微皺，臉色冰冷，牙齒咬著一角嘴唇，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四個字。

楚見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感覺他肌rou僵硬，楚見使勁搖晃他，叫著“樂樂，樂樂”，直到沈長樂把視線放到楚見臉上，楚見才看見那眼睛里幾近慌亂的哀傷，這情緒像利刃一樣割開沈長樂冰冷的神情，比流淚更讓人心酸。

“樂樂，沒事的。真的呢，我跟你發(fā)誓，不出半個月，我就能寫出跟以前一樣的字?！背娬f著任何可以安慰他的話，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可信。

肖千木皺著眉頭，茫然無措地想：“我應(yīng)該安慰誰比較合適呢？楚見比較需要安慰吧，怎么樂樂看起來更受傷??？”

十九

孟洋發(fā)現(xiàn)沈長樂這一天都無精打采的而且臉色奇差，問他怎么了也不說。楚見看著自己的右手表情古怪，肖千木一副我也不知道的姿態(tài)。

回家的路上，沈長樂推著車陪楚見慢慢地走。楚見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他決定跟沈長樂談?wù)?，路過人民公園時，他讓沈長樂將車停好，拉著沈長樂在一個安靜的小亭子坐下來，他說：“樂樂，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是，沒有那么嚴重，真的?！?/br>
沈長樂抬頭看著他，眼中是深深的歉疚。

楚見干脆地擼起袖子，“你看，其實這胳膊不止寫不出原來的字，而且，根本就是伸不直的。”

沈長樂“刷”地睜大眼睛，嘴角微微動，伸手握住楚見的胳膊，楚見毫不懷疑，下一分鐘，眼前這個人就能哭出來。

“但是，樂樂，你聽我說，這是暫時的，醫(yī)生說會好的，真的。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不好，也沒什么，并不影響生活不是嗎，我從沒有怪你啊，我不認為你有什么對不起我的，我?guī)湍闶俏易栽傅?，我們是哥們兒。別說胳膊沒事，就是胳膊廢了，我還是會選擇幫你的。你……你明白嗎？”

你明白嗎？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

沈長樂默默低頭，楚見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他用低低的聲音說：“楚見，還沒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看到了你寫在書皮上的那個‘楚’字，當(dāng)時我就想啊，這么漂亮的字該是什么樣的人才寫得出來呢，后來我認識了你，我覺得，也就是你了，什么都好，什么都那么好。楚見，你就該是完美的，可是，我怕因為我毀了你的一手好字，正如你說，是，不寫好字也能正常生活，可是，可是，你是楚見啊……”沈長樂抬起頭，眼睛里水光漣漣。

楚見看著這樣地眼睛，什么都說不出了。他覺得自己被那水色淹沒，毫無辦法。

“而且，你是我兄弟，有你這樣的兄弟我多開心啊，像是擁有一件無價之寶，我該保護好你的?！?/br>
“樂樂，你看我?！背娪X得必須制止沈長樂這樣自殘的想法?！澳憧次液煤玫陌?，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