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蹊這時候正好在學校參加晚自習，他課業(yè)沒有那么緊張，所以承包了晚上給小奶泡帶飯的艱巨任務。

送小家伙去醫(yī)院掛了急診，一切手續(xù)辦好了以后，賀忻才有空給李言蹊打電話。

他心里不是滋味，覺得完全是自個兒的錯，要是他早點發(fā)現(xiàn)李岸不舒服，也不至于弄到住院。

李言蹊來得非常快，沒坐電梯，從樓梯上狂奔來的。

“塔哥，這里。”賀忻叫住了一腳差點蹬過界的李言蹊，伸手拽了他一把。

“李岸呢？”李言蹊一句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賀忻拍了拍他的背說，“我已經辦好住院手續(xù)了，剛邱醫(yī)生來過，他說要先觀察一段時間，怕感冒會引起他心絞痛。”

李言蹊頭發(fā)和衣服都是亂的，臉色蒼白，看起來比李岸還像個病人。

“沒事了，真的?！辟R忻低聲說，“不用太擔心，不出意外今晚就能退燒?！?/br>
“我.......”李言蹊開口的時候嗓子都有點啞，他用力攥了攥賀忻的手，偏頭舒了口氣。

病房里的李岸聽見動靜，大聲喊了聲哥哥。

李言蹊直沖進去，小家伙看見他來了立刻眉開眼笑，燒得頭發(fā)都汗?jié)襁€樂呵著，他伸開手摟住了哥哥的脖子，要抱抱。

“對不起寶貝兒，哥哥這幾天沒照顧好你?！?/br>
李岸腦袋蹭著他肩膀，搖搖頭說，“檸檬精哥哥說了，超人也是會累的，所以有助理會幫他?！?/br>
“助理？”李言蹊摸摸他腦袋說。

“對呀，檸檬精哥哥就是超人哥哥的助理，雖然我覺得他也是超人，但他非要我說他是助理?！崩畎栋T癟嘴，“哥哥別難受了，我一點兒都不疼。”

聽李岸這么講，再望著他小小的身子蜷在病床上的樣子，李言蹊心里更酸了。

“哥哥抱你一會兒，就掛針了好不好？”李言蹊輕聲哄著他，“哥哥今晚上不走了，在醫(yī)院陪你睡覺?！?/br>
李岸心里覺得開心，但又怕哥哥太辛苦了，于是咬著牙大力搖頭。

“傻蛋兒，哥哥偏要在這兒待著?！?/br>
“報告老大，給不給檸檬精哥哥陪你的權利啊?！?/br>
李岸搓了搓臉，眨巴著眼看著他倆，最后無奈的一點頭，“好吧好吧，那你們記得要睡覺哦?！?/br>
李言蹊給他蓋好了被子，把點滴調慢了點，兩手拍在他背上輕輕哄著，沒一會兒小家伙擰著眉頭就睡著了。

賀忻出去抽了會兒煙，李言蹊出來的時候他已經丟掉了一根，剛想把煙塞進兜里的時候，對方從他手里抽掉了一根，咬著濾嘴湊到他跟前，賀忻垂了垂眸，偏頭晃了下打火機給他點上了。

倆人在窗戶邊上無聲地抽掉了一根煙，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賀忻踩滅了煙，一手撐在他左手邊的墻上說，“我剛才在住院部把小奶泡緊急聯(lián)系人的名單上添了我的名字，咱們互相來管，出了事兒就是兩個人的責任，你不用一個人擔著。”

李言蹊深吸幾口氣，扭頭，給了他一個包裹似的擁抱。

“哎，我在呢?！辟R忻微仰起頭，將他的腦袋摁在自己肩上，“塔哥，真不賴你。”

李言蹊的手指緊緊抓了下賀忻的衣服又松開，聲音還是很嘶啞，“這幾天我全力沖刺考試，對他疏忽了?！?/br>
賀忻嘆了口氣，斟酌了半天還是決定把實情說出來，“其實他突然嚴重起來，是因為他把藥丟掉了?！?/br>
李言蹊后背立刻繃成了鋼筋鐵板，賀忻揉了揉他的腰讓他放松。

“我今天檢查過他書包的隔層，這一個禮拜的藥他都沒有吃?！辟R忻理著他的頭發(fā)，越說越心疼，“之前他摔碎過一小孩兒的杯子，因為那人嘲笑他為什么總吃藥，總不能上體育課，為什么跟別人不一樣，他可能自尊心受到了創(chuàng)傷，所以這一個禮拜都強忍著不舒服把藥藏起來了?！?/br>
李言蹊仿佛原地呆滯了一分鐘，才松開他的手往墻上一靠。

半晌，他掐滅夾在他指尖的那支煙，閉了閉眼說，“這是他從小到大唯一一次任性?！?/br>
賀忻在一旁很安靜的聽著。

李言蹊說，“小時候我讓他吃藥，他嫌苦，有一次趁我不注意吐掉了，被我翻垃圾桶看見了，那是我第一次吼他，他嚇壞了，抱著我大哭，他說他以后會聽話的，會好好吃藥，會讓我開心，當時他才三歲吧，話都說不利索?！?/br>
賀忻抓住他的手腕，滑下去握他的手。

“后來再怎么苦，再怎么難下肚的藥他都毫不猶豫吞下去了，他的胸前有一個很長的疤，是第一次手術時留下的，他以前還會問我，哥哥，我這里什么時候能好，好丑啊。等到他上學以后漸漸懂事了，就再也沒問過我這類問題，他知道自己跟普通人不一樣了，他也試著去接受自己身體殘缺的事實，但是心里上總歸是自卑的，他那么懂事，如果在家里跟我發(fā)發(fā)脾氣，說不定我還好受點。”

賀忻說，“如果跟你發(fā)脾氣，那他就不是李岸了?！?/br>
李言蹊看著他，無奈地笑了笑。

“他有時候比我還能抗。”

“學你呢，”賀忻用指腹摩挲著他的骨節(jié)，“你個哥哥給他樹立了一個什么壞榜樣啊?！?/br>
李言蹊眼睛有點兒紅，他直直的望著他，“如果早點遇到你就好了?！?/br>
“現(xiàn)在也不晚。”賀忻伸手抱住了他，把自己的半張臉埋進他的頸窩里，“等會兒你陪在這兒看著他，我回家給你們拿點吃的換的?！?/br>
“辛苦你了?！?/br>
“再跟我客氣我鬧了啊?！?/br>
李言蹊笑了笑，“那麻煩你把我的英語字典拿過來?！?/br>
賀忻指著自己說，“有我這么個移動英語通你還要什么字典??？”

“嘖?！崩钛怎钃u了搖頭，一臉寵溺。

倆人聊了一陣，賀忻趁著天色還不晚，先回了趟家，準備了一些住院要用的東西，離開之前，突然想起了李岸之前跟他說的話。

——這封信要等我住院的時候才能打開看哦。

賀忻擰起了眉頭，轉身走到了櫥柜邊，打開了被他保存完好的禮物盒，李岸那副“小王子”畫作背面粘著一張信紙，他輕輕撕下來，打開臺燈看了起來。

李岸寫東西一筆一劃很用力，字跡卻特別工整好看，上面有很多涂改的地方，應該是他寫完以后翻字典查出來那字該怎么寫的。

【檸檬精哥哥，我是小奶泡，我要祝你生日快樂。今天是星期三，學校又有活動課啦，大家都出去玩了，所以我有時間在教室里給你寫信?！?/br>
賀忻看到這里心里猛的一酸，他捏了捏信紙，繼續(xù)看下去。

【我什么時候才能長得跟你一樣高呢？我好想長高啊，這樣就可以保護哥哥了。小時候一直都是哥哥保護我的，我也想保護哥哥，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