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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還放著只矮腳酒柜,當(dāng)然是不許他碰的。他爬上男人的椅子,抽出男人遺留下來的文件,用紅筆勾勾畫畫,一行打?qū)匆恍写虿妫詈髣澤弦话?。收起來,百無聊賴,他抽出一張唱片放上,留聲機(jī)里回響著高昂的女聲,他模仿著口型啊啊哦哦地哼,橫在沙發(fā)上等父親下班。樓下玄關(guān)叮得一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聽見的,沖出書房就往樓下奔。嚴(yán)廷曄被男孩一個沖刺跳上身去,這非凡的熱情,他放下公文包,托著孩子的屁股,笑道:“吃飯了嗎?”“沒有,等你?!?/br>掛著這么大只小狼崽,男人寸步難行。嚴(yán)廷曄覺出他沉了不少,抱到餐廳,男孩還不肯下來。“下來,我去熱飯?!?/br>“不要?!?/br>“你自己答應(yīng)我的啊,要好好吃飯。”方澄抿抿嘴,急迫地在男人脖子上咬一口,狼叫似的表達(dá)不滿。男人也不勉強他,抱著他放到料理臺上,卷起袖子將鐘點工做的飯菜再熱一遍。男孩不停地發(fā)出一些噪音,每天只有一份甜食,他根本不夠。而男人對他的這些反抗都置若罔聞,不論他怎么鬧、怎么折騰,都只會耐心地鼓勵他去“賺錢”。他已經(jīng)對男人的這種政策免疫了,他討厭賺錢,討厭入不敷出,更討厭這種不安全感。男孩從料理臺上跳下來,上樓狠狠摔上了門。嚴(yán)廷曄看到了男孩的抵觸,孩子的熱情總是急于消逝,方澄已經(jīng)堅持了兩個禮拜,很不容易了。他應(yīng)該盡早調(diào)整策略,引起他更多的興趣。男人熱好飯,上樓敲響男孩的房門。“澄澄,出來吃飯?!?/br>“不吃!”孩子惡狠狠地。“出來吃飯,萬事好解決;如果不吃飯,我也沒心情和你談了。我們都不吃?!?/br>男人做好了打消耗戰(zhàn)的準(zhǔn)備。房間里靜了一會,男孩面無表情地走出來。父親摸著孩子的頭帶他下樓。嚴(yán)廷曄吃飯有很多規(guī)矩,不能出聲音,不能筷子碰到碗,不能一邊吃一邊掉,吃吃玩玩大聲說話。他很愛干凈,所有物件都按照規(guī)則擺放整齊,不能挪動。有次,他偷酒喝,把墻角的矮腳柜推動了半分,男人回家發(fā)現(xiàn)教育了他半天,最后還把矮腳柜又挪回去了。房間里燈火輝煌,永遠(yuǎn)留著燈。作息規(guī)律,早起堅持跑步,行動舉止都極為注重養(yǎng)生。而方澄專門破壞這種規(guī)矩,他蹲在椅子上,將米飯?zhí)舻玫教幎际牵粶坠沃氲椎臏舐曌黜?,專門撈魚丸;放在嘴里也不正經(jīng)吃,通常是咬一口再吐出來,男人用紙巾給他接住;吃一會就去看電視了,等男人追過來再吃,來回跑動,好不安寧。嚴(yán)廷曄注重什么,他就破壞什么。家里的花瓶不知道砸了多少個,每次洗澡浴室都像遭洗劫一樣,他把他低劣敗壞的一面全給他看。然后滿意地等著男人的責(zé)罰。然而嚴(yán)廷曄并不怎么生氣,他只是看完男孩的表演,再沒事似的,把一切處理干凈。方澄的一只只拳頭都像打在棉花上,被他悄無聲息地化解了去。男孩在深夜里咬住被角,要怎么才能降服他,要他乖乖聽自己的話,拿過糖來。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養(yǎng)父母,他們在嚴(yán)廷曄面前不值一提,男人是浩瀚的、豐富的、成熟的,懂得比他多,見識閱歷更比自己豐富,他在男人面前總有種不自覺的自卑,仿佛一不小心就會露怯,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盡管他張牙舞爪,卻也知道自己色厲內(nèi)荏、外強中干,不過是男人讓著他罷了。他氣餒地在夜里落淚,父親走了進(jìn)來,他趕緊閉眼裝睡。男人給他掖了掖被角,拿掉手里的漫畫書,撫摸了下孩子汗?jié)竦念^發(fā),將燈關(guān)了,慢慢退了出去。“爸爸……”他小聲叫了他一聲。“嗯?”“學(xué)校安排郊游,可以給我點零花錢嗎?”“可以。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學(xué)?!?/br>“嗯,晚安?!?/br>“晚安?!?/br>嚴(yán)廷曄退了出去,孩子在他手底下活得小心翼翼,看人臉色,他也很不好受。方澄和周莉莉坐在一人高的草垛上,看常年不放風(fēng)的一群野鴨子在園里撒歡。他們來的是一處仙湖植物園。參天的樹木、古老的原生植物保護(hù)區(qū),清晨的沐光灑下來,鳥語花香間別有一番清雅的野趣。方澄咬著狗尾巴草,顛顛地蹲在草垛上想事情。周莉莉那個大嘴巴一早到晚聒噪個不停:“哎,你看程思艾,偏愛擠著楊珣走,你說她是不是故意的?”方澄道:“那是喜歡他咯?!?/br>“呸,就她還有資格喜歡?你沒見楊珣都躲著她走?!?/br>“你上去,他也躲著你走?!?/br>“你!不許你這么說我!”周莉莉握起她正義的小拳頭,方澄嗤笑一聲,看到又有女生裝作不經(jīng)意地跑到楊珣身前去,倒退著咬耳朵嬉笑。“你說楊珣看上誰了?”方澄笑:“程思艾?周嘉嘉?反正看不上你?!?/br>周莉莉二次被打擊,做捂胸口的林黛玉狀。要知道一個臉若銀盤的姑娘做出這樣矯情的動作是何等滑稽。方澄哈哈大笑,笑得都滾下草垛去。楊珣聽到他們這邊的動靜,往這邊看了看。方澄從地上爬起來,正好對上他的目光,楊珣立馬回過頭去。方澄有些蔫蔫的,“莉莉,我餓了?!?/br>周莉莉使不得要錘他胸口一百次,此刻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又莫名其妙心軟了。方澄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讓人無法拒絕他。“我這有包鍋巴你吃么?”“我想吃糖?!?/br>“哎喲,我的糖都被你搜刮干凈啦。什么QQ糖、曲奇,你看,底都被你翻掉了。”周莉莉把小背包全部倒出來給他看。方澄見真的一點甜食都沒有了,仰天撐在草垛上,唉聲嘆氣。周莉莉道:“你爸爸給你的零花錢呢?我們到小賣部買去?!?/br>“我有別的用處?!?/br>“你都快餓死了,還存著什么用處啊。錢就是用來花的嘛?!?/br>周莉莉撲在他身上到處翻找,方澄被她圓滾滾的身體壓得喘不過氣。“你是豬嗎?”“哇塞,這么多錢!你爸爸對你不錯嘛?!敝芾蚶螯c著一沓的人民幣,眼睛里發(fā)光。“哼?!?/br>“你爸爸也很帥哦。”“哦?!?/br>“那天家長會我看了,沒人比你爸爸更帥更年輕。那一身的大衣,西裝領(lǐng)帶的,看著就和別人不一樣!帥得我都想拜倒在他西裝褲下了!有涵養(yǎng),有風(fēng)度,對人還特別溫柔,你爸爸是我們學(xué)校老校友吧?你看校長都對他很客氣咯……”“你想嫁給他?。堪素阅敲炊?。”“想啊,我就喜歡這么成熟又優(yō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