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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謀劃…

    夢中仍舊是那一場戰(zhàn)爭。

    她站在高處，對著渾身染血的他痛哭流涕，無論她怎么呼喚，他都聽不到她的聲音。

    謝映棠醒來時，發(fā)覺自己被成靜抱在懷中，他緊緊摟著她，兩人青絲交纏。

    他一遍又一遍地說：“沒事了，我沒事。”

    謝映棠登時有些想笑，又覺得眼眶酸澀。

    成靜肯定是被她嚇著了。

    哪怕她見著了未死的他，那種怕他出事的恐懼卻早就在幾個月中深入骨髓，她總是反反復(fù)復(fù)做那樣的噩夢，在夜晚哭喊大叫，也曾經(jīng)嚇壞過紅杏。

    謝映棠抬手回抱他，將小臉在他身上蹭了蹭，柔聲道：“我知道。不過是噩夢罷了。”

    他抿了抿唇，摸了摸她的頭頂，又下榻去點(diǎn)起燈，倒了一盅水來，慢慢喂著她飲下。

    溫水入腹，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成靜重新將她抱住，下巴擱在她的頸邊，身子靠在她后背上，從后面低聲道：“做我的夫人，實(shí)在是委屈你了。”

    她搖頭，“這樣的話，就不說了，至少……靜靜，我是愛你的，所以不管吃苦與否，我都是自愿的。”她抬眼望著幾案上閃爍的燭火，心底如那燈芯一樣，暖意籠罩，一點(diǎn)點(diǎn)明亮起來，長夜難眠，她索性與他說話去，“是七郎害的你，夫君知道嗎？”

    成靜點(diǎn)頭，淡道：“我救了他兩回?！?/br>
    她望著那搖曳的燭火，聲音忽然冷了下來，“是啊，你都救了他兩回，他還是那般不知錯的樣子，口口聲聲說是為了謝族，可私通敵軍……已經(jīng)絕非私怨了?！?/br>
    通敵賣國，自然不是私怨。

    大可株連九族，遺臭萬年，小……自古以來通敵賣國者，無一人沒有被滅族。

    成靜瞇了瞇眼，感覺她話中有深意，沉聲道：“你想如何？”

    她驀地轉(zhuǎn)過身來，面對面看著他，唇瓣動了動，欲言又止。

    成靜看著她眸中水光，抬手撫了撫她右頰，柔聲道：“無妨，直說便是。”

    謝映棠垂下眼來，鼓起了巨大了勇氣，才一把扯住他衣袖，殷殷望著他道：“你與七郎的恩怨，你盡管去報(bào)……但是靜靜，私通敵軍之事……”

    他薄唇淡淡一掠，已經(jīng)明白她之意，便安撫道：“謝族沒有私通敵軍。”

    她一怔，看著他不語。

    “通敵賣國的家族，下場可想而知，天下人人得而誅之，但是我不愿你被牽連此等污名。”他雙目漆黑，火光在他眼底跳動著，嗓音溫淡，“那四個多月以來，我被困于峽谷之中，也想了許多……”

    “我不應(yīng)對你步步緊逼，這件事于你，無論對錯，你堅(jiān)持的只是孝心而已。”

    “士族中不乏善良正義之士，我哪怕因陛下要與士族為敵，也知曉那些是非道理，弄垮一個家族太容易，但是庶族與士族，未必也不能共存。”

    她睜大眼，驚道：“那你……今后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先退敵軍，待我回洛陽，再行思考新政之事?！?/br>
    她驚奇，“新政？”

    成靜笑著，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帶著她重新躺下，在被子里抱著她，柔聲道：“是新政，若士族肯配合，便可采用迂回手段，未必要與謝族對上。此事源遠(yuǎn)流長，不可cao之過急……好了，不早了，睡罷。”

    她有些好奇，還想繼續(xù)問，卻看見他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

    她瞧著他的睡顏愣了半晌，忽然揚(yáng)唇一笑，探上前去，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她輕聲道：“靜靜最好了?！?/br>
    他心底覺得好笑得很，眉心微動，并未睜眼，只感覺她湊得自己更近了些，毛茸茸的小腦袋蹭著他的下巴，有些癢。

    他睜開眼，低眸看了一眼她，手臂驀地一緊，將她狠狠揉入懷中。

    翌日清晨，紅杏進(jìn)來伺候時，便發(fā)覺了另外一副光景。

    謝映棠未曾穿鞋，晃著雙腿坐在床上，支著腰使喚道：“靜靜，我要喝水！”

    成靜便去給她倒了杯水來。

    她一抬下巴，笑吟吟道：“喂?！?/br>
    成靜無奈一笑，抬手捏了下她的鼻尖，將那水杯遞到她唇邊，喂著她慢慢飲下，又拿帕子搽干了她的唇，似笑非笑道：“夫人還有什么吩咐？”

    謝映棠又蹬了蹬雙腿，說道：“我腿好酸，靜靜幫我揉揉。”

    成靜便抱著她，將她往后挪了挪，看著她撐著大肚子靠在枕上，然后輕輕為她按揉雙腿。

    門口的紅杏都看呆了。

    她看了許久，才猛然回過神來，有些躊躇著要不要上前打攪這兩人，謝映棠已先一步瞧見了她，揚(yáng)聲道：“紅杏，什么事？”

    紅杏連忙上前，低聲道：“是、是二公子想見見郎主，要不……我去推了罷？”

    成靜料想無甚大事，便隨口道：“就說我沒空?！?/br>
    紅杏：“……哦?！?/br>
    謝映棠笑嗔他一眼，“你就不怕是什么要事嗎？”

    “要事再重要，也不及夫人的腿重要?！彼⑽⒁恍?，手上力道微微一重，問道：“這樣如何？夫人覺得是重些的好，還是輕些的好？”

    她蹙起眉心，輕微疼痛之余又覺得有些舒服，忍不住笑了，“不輕不重剛剛好，靜靜按摩都如此嫻熟，大可以轉(zhuǎn)行了。”

    “轉(zhuǎn)行去做什么？”

    “轉(zhuǎn)行去給我按摩呀，本翁主養(yǎng)你?！?/br>
    他失笑，“端華翁主年輕貌美、秀麗無雙，在下甘愿無償按摩一輩子，翁主還是先將自己照顧好了，再說養(yǎng)別人之事吧。”

    她輕輕蹬了他一腳。

    成靜未死的消息傳回洛陽后，朝野上下起了軒然大波，最高興的莫過于皇帝，而最覺得不安的則是士族。

    之前都以為他戰(zhàn)死，他們行事沒什么忌憚了，本以為這天下還是他們的天下，沒想到成靜又回來了……

    雖然謝定之升為大將軍，當(dāng)初成靜手上幾萬兵馬已經(jīng)大多數(shù)分散了，但是這人素來不安分，誰都保不準(zhǔn)，這人這回大難不死，是不是又要做什么事情出來。

    謝映舒正靜坐在書房的書案前，手閑閑擱在一邊，廣袖翩然，衣袂之上暗香流轉(zhuǎn)，高貴而清冷。

    隔著一扇雕花檀木描金屏風(fēng)，尚書臺一位主薄正躬身立在那處，他正慷慨激昂，直言如今庶族越發(fā)不將士族放在眼中，某處百姓又再次發(fā)生暴動，因戰(zhàn)亂而產(chǎn)生的流民難以鎮(zhèn)壓，如今國庫空虛，糧食緊缺，簡直處處都是憂患。

    謝映舒靜靜聽了半天，才倏然冷笑道：“我倒是不知，如今尚書臺連這等事情都處理不好，還要特地來過問我？”

    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