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驚詫問道。

    “大小姐，軍營里也沒有多余吃的。今天早上的饅頭，是衛(wèi)大人吩咐給您專門做的，只有一個?！?/br>
    在晉陽楚府就是下人的早飯都要今早的那頓飯要好得多。

    這還是衛(wèi)珩專門讓人給她做的饅頭和粥？

    楚戚戚看向柳燕，：“你快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燕看著板著臉的楚戚戚，不得不說了實話，：“大小姐，大人這次奉旨出征，時間十分緊迫，按理說大軍出征應(yīng)該糧草先行，但這一回，是軍隊先行，京中補(bǔ)給的糧草到現(xiàn)在都沒有送到。所以軍營中也沒有糧了，沒法拿出來救濟(jì)老百姓?！?/br>
    “你說黑龍旗的士兵是在餓著肚子打仗？”楚戚戚覺得匪夷所思。

    柳燕悲憤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今日楚戚戚出來的早，這時就像佐證柳燕的話一樣。

    軍營里伙頭兵，抬著木桶和籃子來給城里的士兵們送早飯。

    楚戚戚急忙上前去看，就見木桶里也是粥，但是她早上吃的是大米粥，而這木桶里是黑乎乎的雜糧粥，而且清得幾乎都是水。

    籃子里裝的也是黑乎乎的菜餅子。

    楚戚戚拿手尖碰了碰，那餅子硬得就像石頭。

    對比著這野菜餅子，她今天早上吃的那個白面饅頭，簡直就是難得的大餐。

    可是就是這樣的吃食，楚戚戚看著那些年輕的士兵們，端著碗大口大口的吃著。

    旁邊站著的孩子，一個個都瞪著眼睛看著，就像看他們在吃山珍海味。

    “每人就兩個野菜餅子，一碗粥，都慢點(diǎn)吃，細(xì)細(xì)嚼。”伙頭兵一邊兒分著粥一邊說。

    那些大小伙子就吃這么點(diǎn)東西，怎么能吃飽?。?/br>
    伙頭兵對旁邊站著那些老百姓道，“你們都去碗來，一人一碗粥。”

    這些老百姓都沒想到，黑龍旗的官兵們在這種情況下還想著他們呢。

    那些孩子們歡呼著，各自跑回家拿了碗，一時間街面上就像過年一般歡慶。

    楚戚戚就覺得自己的眼圈又有些熱，她一把拉了柳燕，“除了糧食，咱們軍營還缺什么？我有辦法去弄，你快說。”

    柳燕看了楚戚戚，猶豫下才道，：“京中除了糧食沒有送到，還有過冬的冬衣也沒有送來，士兵們都穿著夾衣呢。”

    京城八月，白天還是很熱的，穿夾衣就是可以了。

    但是北方此時已經(jīng)是進(jìn)了冬季，早晚滴水成冰的。

    楚戚戚再一次被震驚了，她回頭看了看那些年輕的士兵。

    因為在幫老百姓干活，他們沒有穿鎧甲，楚戚戚這才注意到，他們身上穿的并不是棉衣。

    楚戚戚看了自己身上的裘皮斗蓬，又捏了捏柳燕的袖子，柳燕身上也沒有穿棉衣，穿的是兩層夾衣，：“你說你是練功之人，身上火氣大，所以才不穿的棉衣，你、你竟然這樣來騙我?！?/br>
    柳燕低下了頭，不說話。

    楚戚戚一把拉了她，：“快，帶我去找衛(wèi)珩，我有辦法……”

    第66章 英雄柔情

    柳燕聽楚戚戚說有辦法，忙就要帶著她回大營。

    可這時就聽北城門方向，傳來了嗚嗚的號角聲。

    這號角聲沒有行軍、進(jìn)攻時的高亢嘹亮，而是低沉悲壯，帶著塞外的蒼涼，讓人聞之，不由得就感到哀傷、就想落淚。

    事實上，楚戚戚看到柳燕也真的掉了淚。

    從剛才的紅眼圈到現(xiàn)在流眼淚，楚戚戚是第一次看到柳燕情緒有這樣大的波動。

    若是平時，這個與她年紀(jì)差不多大的姑娘總是不茍言笑的。

    老是板著個小臉，像個極聽衛(wèi)珩話的小老太太跟在楚戚戚身邊。

    楚戚戚這段時間，最愛逗她，總想看看她破功是什么樣子。

    只是今天看到她哭了，楚戚戚反而覺得有些心疼了。

    “你怎么了？別著急，我會想辦法弄糧食、弄棉衣的?！背萜菝Π参克?。

    柳燕忙擦了擦眼淚，：“大小姐，謝謝您，我、我是因為，這號角聲是表示軍營要為死去的兄弟們舉行安葬了?！?/br>
    安葬死去的士兵？

    楚戚戚看到那些正在吃早飯的士兵們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肅穆站好，脫下軍帽，向北城門外行了軍禮。

    這時有一隊和尚手里拿著鐘缽、木魚，頌?zāi)钪?jīng)文，從楚戚戚身邊走過，領(lǐng)頭的法師，用柳枝蘸了凈瓶中的凈水灑在道路兩邊。

    “他們這是在做什么？”楚戚戚聽見自己在問。

    “是在替死去的兄弟招魂，希望他們的魂魄能安穩(wěn)的回家，回到他們親人身邊?！绷噙煅实馈?/br>
    “那我們也去看看吧，也去送送他們?！?/br>
    “嗯，屬下這就帶大小姐去?！?/br>
    柳燕帶著楚戚戚去了北門外二十里的一個山腳下，那里有一處山谷，叫做“云風(fēng)谷”。

    “云風(fēng)谷”夾在兩山之間，烈風(fēng)穿過山谷，草木起伏，發(fā)出簌簌聲響，似在俯首悲鳴。

    五百名黑龍旗的將士穿著盔甲戰(zhàn)袍，整齊的站在山谷兩側(cè)，肅穆的臉上皆帶著難以言表的悲痛與感傷。

    楚戚戚看見一身黑色戎裝的衛(wèi)珩，肅然挺立在挖好的長長的土坑前。

    沒有棺槨，一對對士兵，用木板將死去的戰(zhàn)友們抬進(jìn)了土坑中。

    遠(yuǎn)處的山上，此時有羌笛聲悠悠傳來，楚戚戚側(cè)耳細(xì)聽，是北朝樂府中的。

    “上馬不捉鞭，反拗楊柳枝。下馬吹橫笛，愁殺行客兒?！?/br>
    離去時折柳贈別，曾經(jīng)朝夕相處的戰(zhàn)友就此天人永隔，埋骨殺場，不得還鄉(xiāng)。

    聽著這充滿了離愁別恨的曲子，那些矗立的士兵們，終有人輕聲嗚咽起來。

    楚戚戚的淚也不禁奪眶而出。

    最后是八名士兵抬著的一塊木板，楚戚戚看見木板上躺著的是一位年輕的將軍。

    他的胸前插了十幾支羽箭，整個人就像刺猬一般。

    士兵把木板放在土坑前，衛(wèi)珩單膝跪了下去。

    “少卿兄！”衛(wèi)珩心中痛楚，紅著眼，顫抖著伸出手，將年輕將軍身上的箭羽一支接一支的用力拔出。

    “你我十五歲相識，并肩作戰(zhàn)，經(jīng)歷無數(shù)生死，還記得當(dāng)年你曾對我說過，好男兒就要保家衛(wèi)國，馬革裹尸終不悔。

    今日你做到了，你守了嘉慶關(guān)三十五天，殺敵五千余眾，至死也守在城門之前。

    你不愧為黑龍旗的大將軍，不愧為頂天立地的好男兒，衛(wèi)珩以有你這樣的知己同袍為榮。”

    隨著“噗噗”聲，羽箭被衛(wèi)珩拔掉，年輕將軍身上的前身只余下一個個圓形的箭洞，黑色的血從傷口處流了下來。

    楚戚戚看著那將軍滿帶著視死如歸的遺容，看著衛(wèi)珩悲傷的神情，只覺得她的心也疼痛不已，眼淚撲簌簌的滴了下來，

    衛(wèi)珩用手合上了年輕將軍圓睜的雙目，低下頭用自己的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