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來，卻是張開雙臂，雙腕之上的枷鎖不知何時碎裂成灰……而我順勢沖進了他的懷里，鼻腔內(nèi)縈繞著揮散不去的血腥味，于我而言，卻與美食無異。

秦非月見我雙目發(fā)紅，笑著將我的腦袋按在頸間，用輕柔到幾近嘆息的語氣說，“很快就過去了?！?/br>
我閉上眼，任憑本能的獠牙刺破他的皮膚，耳畔廝殺聲中，唯有那人的心跳愈演愈烈，震如擂鼓。

67.

那一戰(zhàn)，魔教大獲全勝。

隱忍不發(fā)的這一年里，魔教借著溫良的人脈與情報暗中壯大，如今鋒芒畢露，自是一場腥風(fēng)血雨。

而我始終置身度外，唯一的涉足便是與秦非月有關(guān)——而我“活”在這世上的唯一聯(lián)系也是因為他，對于這一點，秦非月終于給了我真正的答案。

他將從宵月山莊取回的無常爪遞到我的手里，告訴我說，承載著我情感與記憶的那一魂魄附在此物之上。

“是我弄丟了你的心，現(xiàn)在，我替你尋回來了?！闭f這話時，秦非月難得出現(xiàn)了不安的表情，我不知如何應(yīng)答，只得沉默的伸出手，去夠那本該屬于我的東西……

指尖觸上武器的剎那，像有一團火焰撞進了我的懷里，而我卻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那些留駐后又被遺忘記憶一如潮水，洶涌而至，霎時吞沒了一切。

68.

那是一個漫長到近乎折磨的夢，殘忍的是，它那么的真實而又確切的發(fā)生過。

原來，在那個瀕臨魂飛魄散的緊要關(guān)頭，秦非月毀了陣法，容我殘余了一絲完好的意識，暫留于身體之中。

冒牌的魂魄在我死亡后便悄然無息的消失了，我重新?lián)碛辛俗约旱纳眢w，但卻無法行動、不能言說，與一具真正的尸體無異。

可我偏偏能看見，也能聽見。

69.

我親眼看著他的烏發(fā)一根根變得雪白。

看著他割破雙腕，以鮮血灌溉身下的法陣。

看著他日漸瘋狂、走火入魔，四處搜刮天靈地寶，因此得罪大批的人，直接導(dǎo)致了后來魔教顛覆，受萬人所指。

我看見了他的痛苦、他的掙扎，我記得他每一個痛徹心扉的眼神，每一句生疏又堅定地情話……那些我曾幻想過的、卻沒有得到過的東西，他全數(shù)給予了我。

哪怕那時候的我，只是一具冰涼的尸體。

70.

我從未想過秦非月也有受情所困的那一天，可如今見到了，卻是烈火焚心，生不如死。

我寧愿他依然做以前那個無情無義的教主，也不愿見他為了我，毀了自己的一切。

……沈掠有什么好？又如何值得……值得你如此……

到頭來，我最憎恨的人，居然成了自己。

70.

而逆天改命的代價便是rou身逐漸被巫蠱之術(shù)蠶食，換來的，卻是一個無情也無心的驅(qū)殼，平白承載了一世的記憶，卻又始終不是那個人。

……而現(xiàn)在，“沈掠”才算真正意義上的復(fù)生，哪怕我已不是人類。

秦非月親手將我育成了懼怕陽光渴望鮮血的怪物，但我不會怪他。

畢竟他是那樣渴望我的復(fù)活，來彌補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

他是愛著我的。

而我……我的心，始終如初。

第9章71-

71.

從恍然中蘇醒，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馬車上，后腦墊著秦非月的大腿，那人低垂著頭，銀白的發(fā)絲掃在臉上，許些微癢。

我怔了許久，忽然覺得臉上一熱，卻是他將手貼了上來，嫩白的指尖附著老繭，摩擦眼角的時候帶來輕微的觸感。

我卻像是觸電一般彈坐起來，有些慌亂的喚了聲教主。

他順勢把我摟緊懷里，嘆息般地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br>
72.

我本能道：“如果是“我愛你”的話，我會更高興……”說完才驚覺自己的不敬，秦非月卻不給我反悔的時間，“我愛你。”

于是這回輪到我結(jié)巴了，“我、我……也是?！?/br>
秦非月將腦袋埋在我的頸間深深的嗅著，過了許久才緩緩道：“我會陪你一輩子?！?/br>
我看著他微紅的耳尖，心臟像是化成一汪春水。

“我也是?！边@一回我不再結(jié)巴了，“沈掠一輩子陪著教主，生死……不離?！?/br>
這句話在我心里存了近二十年，如今終于有了說出來的一天。

有那么一瞬間，我眼眶發(fā)熱，卻已無淚可流。

73.

秦非月親吻著我的嘴唇，聲音中帶著哽咽?！斑@是你說的?！彼溃骸澳愦饝?yīng)我的，不許反悔……我也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br>
那是一個帶著微咸的吻，柔軟的像是輕觸一團棉花——我閉了閉眼，輕輕道了聲，“好?！?/br>
74.

后來我才知道，秦非月已經(jīng)離開了魔教。

“之前我走火入魔，導(dǎo)致真氣絮亂，傷及了根本，足足一年時間無法動武。那時朔月頂遇難，教內(nèi)弟子遵從我命分散開來，加上溫良從后推手，制造出一副魔教滅絕的假象，實則隱藏實力，暗中潛伏?！彼吭趽u晃的車廂內(nèi)，緩緩向我解釋來龍去脈，“而在這之前，我已湊齊了將你復(fù)活的素材，便帶著你的身體來到早就準(zhǔn)備好的密室隱居……我時常出去的那些時日，便是去處理江湖上的事情。溫良于中原武林的怨氣比我還盛，既如此，我答應(yīng)一切結(jié)束之后，將教主之位傳位于他。”

話及至此，我已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卻了然的笑笑，“你死后，我無心教務(wù)，甚至頹敗了武學(xué)……父親的理念是錯誤的，而愚昧的我因此失去了很多東西，甚至包括……你?！?/br>
“所以現(xiàn)在，是時候離開了?！鼻胤窃律钌钗丝跉?，“我已不再適合那個位置，就交給更適合的人來坐吧?！?/br>
“教主……”

“我已經(jīng)不是教主了。”他說，“從現(xiàn)在起，我是阿月，你一個人的阿月?！?/br>
——“秦非月已經(jīng)死了，在沈掠魂飛魄散的那一刻?！?/br>
終章

“終于結(jié)束了?！蔽铱粗R面上相擁的兩個人，徹底松了口氣。

我是地府的鬼差，掌管生死輪回。

所謂地下一日，人間一年——于是約莫五天前，我在處理一樁命案時打瞌睡填錯了一筆，導(dǎo)致一個無辜的靈魂被牽扯到了前世，俯身在那具本不該屬于自己的驅(qū)殼上。

而接下來的發(fā)展則很讓我凌亂——身體陽壽未盡，導(dǎo)致本來的魂魄無法離體太遠(yuǎn)，可后來的那一位沒有前世的記憶，從而引發(fā)了一系列悲劇……咳咳，總之我順利解決了，并趁著靈魂虛弱之時將他放回了自己的時代。

但原本的靈體卻已經(jīng)化成了厲鬼，心中執(zhí)念之人也一直尋找重生靈體的方法，我怕被上司發(fā)現(xiàn)，只得借著他人之口告訴對方，暗中用鬼術(shù)幫他續(xù)命……

總而言之，現(xiàn)在看來，結(jié)局還很圓滿。

我伸了個懶腰休息了幾分鐘，突然鬼使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