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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說?”之前最愁沒事干,后來接受現(xiàn)實了,現(xiàn)在告訴他其實不是? 紀申道:“海清河宴是先帝的海清河宴,不是陛下的。陛下以為,自己與先帝比,如何?” “自然是遠遠不如的?!?/br> 紀申搖頭道:“不然。陛下體自先帝,天份豈會差了?所差者,先帝做了三十年的天子,才有了這樣的海清河宴,先帝鎮(zhèn)得住。陛下可是才登基呀!” “不是海清河宴嗎?難道有隱患?” 紀申道:“一個三十年的皇帝主政,與一個一年的皇帝主政,能一樣嗎?” 桓嶷自我解嘲地道:“原來差的是我?” “是時光,不是圣人的不足。陛下將這些隱患一一解決了,就有自己的太平天下了。” 桓嶷非常感興趣地催促道:“紀公快說。” 紀申于是一一給他指出:“其一是人心,先帝末年‘四兇’橫行,士民心中的傷痕至今還沒有平復(fù),互相之間的信任已大不如前,人人有提防之心,您要安撫他們。其二是吏治,看似安穩(wěn),皆是先帝老臣,陛下需要考慮自己要用什么樣的人,臣等老矣。其三是邊患,先帝將邊將梳理完了,武將不會威凌新君,但是他們與您相交不深呀。這就要說到最要緊的一條,圣人,您做太子的時候是怠政的?!?/br> 最后一句未免誅心,桓嶷紅著臉,問道:“如之奈何?” 紀申道:“請示百姓以寬?!?/br> “好?!?/br> “請陛下選賢任能,罷黜昏庸。尤其是親民官,百姓能有幾個得見天子呢?與他們打交道的都是親民官,親民官好,百姓夸朝廷、謝天子。親民官不好,百姓就會認為是朝廷無道、天子昏亂。” “好?!?/br> “臣請陛下不要興邊事?!?/br> “好!”桓嶷又添了一句,“若是有邊患呢?” “能維持就維持。陛下,先帝給您留下一些將領(lǐng),可您了解他們嗎?您知兵事嗎?知道什么時候該用誰嗎?” 桓嶷默:“好。” “陛下,不可再怠政了?!?/br> 桓嶷道:“我為天子,善擇執(zhí)政,執(zhí)政選賢與能,賢者治民?!?/br> 紀申欣慰地笑了。 ~~~~~~~~~~~~~ 與桓嶷相談甚歡的紀申此時并不知道,他高興得實在太早了! 就在兩人談完話之后的第三天,嚴禮把進士們又考了一回,這回列了個二十人的名單,下面綴著四十個認為還不夠成熟、不適合馬上做官的新科進士,將展開兩尺長的一軸紙拿給紀申審核。 紀申看完也只略動了一下次序,他也知道,這里面肯定有人情。宰相的任務(wù)就是調(diào)和陰陽,水至清則無魚,其中有些人因家世好而得到一個更好的官職,紀申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只看一些好苗子沒有被篩下去,即與嚴禮一同將這份名單呈遞給了桓嶷。 這張單子比之前短了很多,桓嶷小半天就看完了。依舊是執(zhí)朱筆寫寫畫畫,涂寫的地方也比上一張少了一些,不多會兒,桓嶷將改完的名單再還給紀申。 紀申看了之后,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給了嚴禮。嚴禮抖著手看過去,幾乎要昏厥,不詳?shù)念A(yù)感終于應(yīng)驗了——你們父子怎么又來了?! 桓嶷也把名單上姓杜的都給涂了,又饒上兩個姓趙的,他比他爹還進化了! 桓嶷只當(dāng)沒有看到嚴禮搖搖欲墜的樣子,道:“就這樣吧?!?/br> 嚴禮踏上半步,被紀申沉默地拽住了。紀申心里想了很多,前幾天桓嶷問政時候兩人一問一答都還記在他的腦子里,說好的安撫呢? 桓嶷自有他的考慮,紀申說得沒錯,他做太子的時候蜷得太久了。一個人,不干點實事,誰拿你當(dāng)個人物呢?太子也是這樣的。為什么說新君容易被老臣轄制?難道親爹特意給兒子留壞人?當(dāng)然不是。紀申對他說的都是實話,再赤誠不過了,你不干事,哪里來的威望?沒有威望,怎么能讓這些人精服你? 也許老臣還覺得是為你好呢?你不會干事兒,我給你干了。簡直不能更貼心了! 但是他畢竟是新手,桓嶷本打算再蟄伏兩年,不過紀申既然說他怠政,他就先動一動手指。 紀申還是沉默,桓嶷也就不說話。嚴禮憋不住了:“圣人,天下為公?!?/br> 桓嶷虎著臉,就是不說話。紀申嘆了一口氣:“圣人,他們合適?!?/br> 桓嶷道:“我曾立誓?!?/br> 紀申道:“不遷怒,不貳過?!?/br> 桓嶷接口道:“不幸短命死矣?!薄?】 嚴禮從來不知道桓嶷能夠伶牙利齒若此!仿佛不是那個沉默的太子,而像是他的某一個親戚。紀申道:“臣請陛下三思。” 桓嶷擺明了不想再考慮。嚴禮在一旁卷袖了:“圣人!”紀申反而叫了他一聲:“尚書!”舊日恩怨紀申都明白,殺母之仇,如果說頂了,誰都能直接撂挑子,這事兒只能緩著勸,不能與他爭。 紀申和起了稀泥,請雙方都再想一想,至少有些人別說不是杜庶人的親近血緣了,甚至根本不是名門杜氏的人,就因為姓個杜,那得多冤?皇帝是可以有小脾氣的,但是不能有害國政。當(dāng)年桓琚任性的時候,已經(jīng)當(dāng)了二十年的皇帝了,控制力還在都惹出亂子來?,F(xiàn)在桓嶷才上任,不能就這么干了。 紀申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個迂回的路線,硬壓著嚴禮不讓他吵?;羔趯⒍说呐e動看得清清楚楚,他也不點破,也有點想看紀申要怎么做。默許了紀申的建議。 嚴禮頭昏目眩,被紀申一氣拖出了兩儀殿才吐出一口濁氣來:“紀公!這樣能行嗎?” 紀申道:“圣人心里憋著一口惡心氣呢?!?/br> 嚴禮一句無禮的話就要沖口而出,又咽了下去,一時有點害怕:【不在進士科就將人黜落,必要取中了進士,再讓他干耗著就不授官。這記仇記得也太狠了?!繎脩玫貑柤o申:“紀公打算怎么辦?若要力爭,恐怕這將是新朝第一次與圣人的爭辯了。” 紀申道:“還是要勸的?!?/br> “不聽勸呀?!?/br> 紀申道:“尚書不是勸,是爭。論起孝道來,沒記錯仇呀?!?/br> “杜庶人就在后面,一條繩勒死了也隨便他!” “那又要說他無趣了,堂堂天子再去動一個庶人。” “那就……” “慢慢來。尚書,先不要透露出去,只說名單還要斟酌。” 嚴禮灰頭土臉地道:“我還在值房里再住幾天吧,您可快著些?!?/br> 于是紀申又折回去,再與桓嶷肯談。 桓嶷見到紀申又折了回來的當(dāng)時就笑了,笑容一閃而過,肅容等著紀申的新詞。紀申沉重地一禮,聲音很慢地謝座,坐下來之后,雙眼很是憂慮地看著桓嶷:“圣人,當(dāng)年很難過吧?” 桓嶷別過臉去,紀申又說:“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