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這套理論來挑起戰(zhàn)禍的，結(jié)果呢？”

兵戊搖頭，“不破不立，要改變命運就要打破現(xiàn)狀。”

白玉堂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又換了個話題，“練極寒內(nèi)力的關(guān)鍵，并不是冷酷無情。”

兵戊皺眉，白玉堂拿著刀，靠在遠處的牢門邊，臉上的表情被眼前的欄桿擋住了，以至于看不到他的表情。

此時，白玉堂卻是在走神。

幼時的白玉堂，在天山學習著天尊浩若煙海深奧無比的內(nèi)功絕學，時常困惑，因為天尊太強大了，強到遙不可及的地步。自白玉堂懂事起，就經(jīng)常聽到別人議論，他為什么有資格成為天尊唯一承認的徒弟？人們時常將這一切歸結(jié)于他天生冷淡的性格，據(jù)說這是練習極寒內(nèi)力的必要天分之一。然而，白玉堂總覺得事實并非如此，因為天尊一點都不冷酷，私下里不止不冷酷，還二得有些過頭。

五歲之后，白玉堂有一陣子發(fā)現(xiàn)內(nèi)力根本無法進步，學不進天尊的任何功夫，天尊卻每天拉著他玩耍，急的只有白玉堂自己，他總是不甘心，因為天尊每天都招笑他，叫他小笨蛋。

有一天，天尊趴在地上，邊堆雪人邊問白玉堂，“乖徒弟，你學武功為了什么呀？”

白玉堂連想都沒想，踹了天尊的屁股一腳，“打敗你！”

天尊撲了一臉的雪，拍著屁股上小小的腳印子，回頭指他，“蠢材。”

白玉堂一愣，天尊帶著雪花的手指冰涼冰涼的，伸過來掐他的腮幫子，邊說，“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口井?！?/br>
白玉堂眨眨眼，歪頭看他。

“不是強大就可以填滿?！碧熳鹋牧伺男“子裉玫哪X袋，“如果找不到對的方法，你越強大，這口井就越荒蕪?！?/br>
小白玉堂好奇問，“什么是對的方法？”

“首先！”天尊一本正經(jīng)地蹲在白玉堂面前，“幼崽要睜開眼睛看到世界，才能長起來，不然永遠都只是幼崽！”

白玉堂眨眨眼，天尊出其不意地一揮手，“啪”一聲，一個雪團拍了白玉堂一臉。

“哈哈哈！”天尊偷襲得手，樂得轉(zhuǎn)身就跑。

白玉堂伸手一扒拉臉上的雪，氣得抓了雪球，撒腿就追他。一場激烈的雪戰(zhàn)之后，天尊蹲在樹杈上，看著樹下的小孩兒累得坐在雪堆里喘氣。

“喂！”

發(fā)呆中的白玉堂，在兵戊的喊聲中回過神來，再看黑暗牢房里的兵戊，低聲問，“你睜開眼睛看過這世界沒有？”

“哈？”兵戊皺眉，心說白玉堂怎么神神叨叨的？

白玉堂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走了。

那場雪仗之后，白玉堂坐在雪地里，耳邊還是天尊的話，再抬眼……白玉堂現(xiàn)在還記得當時看到的景象。

記憶中，漫天飛舞的白色雪花、灰色的天空，云霧繚繞的遠山，冰雪覆蓋的松林。雪地里幾株頑強的灌木，芽兒還挺綠，松樹樹洞里有過冬的松鼠，雪地里一只雪白的兔子蹦過。白玉堂爬起來，走到山邊，放眼望去，天山腳下是茫茫的草原，野馬群分散在四處吃草，零星幾頂牧民的帳篷，再遠的地方是城鎮(zhèn)，房舍之上翠煙裊裊。只有天山在下雪，山下卻是晴天，云層從山崖邊擦過，仿佛是兩個世界。

小白玉堂眨了眨眼，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天山這么美，天地這樣壯闊，山下的世界，看著好似和山上一樣美好，或者更加熱鬧一點？帶雪的風是有味道的，落雪是有聲音的，雪花中的冰晶是六芒星形狀的，天空是會轉(zhuǎn)動的……

天尊坐在樹上，看著小白玉堂的眼神，微微地笑了。

從那天之后，白玉堂依然還是那個天尊口中早熟沒童趣的小孩兒，但武功卻突飛猛進，再問他干嘛要學功夫，他就看看遠處，發(fā)個呆，什么也不多說。

再見到白玉堂的人，都跟天尊說，“你家孩子怎么養(yǎng)得那么呆?。縿e的小孩兒這個年紀都跟紅彤彤的小火苗似的?！?/br>
天尊每每聽到這些，都會伸手摸摸白玉堂的腦袋，說，“我家玉堂的火苗，是白色的?！?/br>
……

白玉堂走到牢房外，就看到展昭靠在走道的盡頭，低著頭，嘴角帶笑。

鮫鮫站在展昭身邊，捂著他耳朵在跟他說悄悄話……

白玉堂默默地望天，他大概知道鮫鮫在說什么。自從有了鮫鮫他跟展昭之間更沒秘密了，在牢房里發(fā)生的一切，鮫鮫估計已經(jīng)很好地轉(zhuǎn)達給了展昭。

等白玉堂走到展昭眼前，展昭抬頭，笑得春風和煦的樣子，看著白玉堂。

白玉堂覺得展昭剛才那一會兒肯定去喝了杯茶，然后放了半斤糖，不然怎么笑的甜成這樣。

展昭的確是很好奇白玉堂去問兵戊些什么，等聽鮫鮫說完，展昭意外的同時，也瞬間有所領(lǐng)悟。白玉堂就是這樣，極聰明，卻又極簡單。也對啊，從古至今出了多少兵戊這種想要天下大亂的瘋子了？簡直數(shù)不勝數(shù)，可天下大亂了沒有呢？還不是一樣這么過……人是時之長河里一滴水而已，天下從來沒真正屬于任何一個人過。

白玉堂最后問兵戊的那句“可曾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于兵戊是對牛彈琴，于展昭卻是心領(lǐng)神會。原來這才是學習天尊內(nèi)力的關(guān)鍵，也是至高武學的精髓。天尊看似隨意，卻有認真在養(yǎng)育著白玉堂，難怪兩人全身上下散發(fā)出來的氣息都接近。天底下練武之人不計其數(shù)，可有幾個是真正做到睜開眼，看清楚這個世界的？極寒內(nèi)力的關(guān)鍵絕不是冷酷無情，每一個追求武學最高境界的人胸中都像是火焰在燃燒一樣，存在著成為強者的渴望。唯一的區(qū)別是，極寒內(nèi)力的火焰，是冷的，僅此而已。

白玉堂拿著刀往外走，展昭趕忙跟上，十分好奇地問，“你從兵戊的話里聽出來線索了？”

白玉堂點了點頭，“我大概知道他們想干嘛了……”

“對方針對誰？天尊么？”展昭問。

白玉堂點了點頭，“應(yīng)該是?！?/br>
“你有辦法阻止？”展昭略緊張，“天尊記憶會恢復(fù)么？”

白玉堂點了點頭，隨后道，“其實也不是太難的事情，要阻止他挺容易的?！?/br>
展昭睜大了眼睛看白玉堂，“你確定？那我外公那么緊張？”

“有些事情你外公不知道而已?！卑子裉媚樕祥W過一絲尷尬，“就是有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