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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抬頭一笑,看著董步川徐徐說道:“董司執(zhí),日后這無遮堡想必父親是要傳給我的,你現(xiàn)在得罪了我,就不怕我將來給你小鞋穿?或者如今去父親那里吹吹風,說些對你不利的言語。。。你知道,父親向來是疼我的?!倍酱ㄎ⑽⑿α似饋?,一手輕捋了一下胡須,說道:“公子說笑了,屬下半生忠心只為無遮堡,即便言行之間得罪了公子,公子又豈會當真怪責計較?”話音方落,只聽‘啪!’地一聲脆響,一盞茶碗被慣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里面的熱茶亦濺得到處都是,北堂戎渡緩緩站起身來,從懷中取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點頭道:“錯了,我恰恰就是一個計較的人。。。”他輕聲笑道:“大司執(zhí),你好象忘記了你自己的身份,無論你有多高的資歷,多重的權柄,我年紀有多輕,經(jīng)驗有多淺,你也仍然還是無遮堡的下屬,我也仍然還是無遮堡的少主人。。。所以,不要對我指手劃腳,這堡里的主子只有我父親和我兩個人,能教訓質疑我的,也只有我父親--而永遠不是你們。”北堂戎渡說完這句話,便冷笑了一下,忽然一字一字地道:“董步川,自今日起,你不再是大司執(zhí),可以回家養(yǎng)老了。。。我相信,父親會答應我這個建議的。”他說著,轉身就往外走,看也不看神色聳然的眾人,同時淡淡道:“今日我沒心情再談什么事了,明天下午,你們再在此處見我?!?/br>快要走到門外時,北堂戎渡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遂稍微停了一下腳步,卻不回頭,只道:“董步川,記得你有個兒子在做暗監(jiān)總執(zhí)事,今年也快三十了罷,平時做事也還好,你的位子,就由他先代著看看罷。”說完,又輕聲娓娓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各位還需時時謹記,不要忘了才是?!?/br>“這樣一來,只怕董步川不但不會懷恨,還要感激你才是?!?/br>室中檀香繚繞,沈韓煙細細磨著墨,旁邊北堂戎渡執(zhí)筆臨著字帖,全神貫注,聞言,遂笑道:“沒錯,打一棒再給個甜棗。。。董步川被我先是當眾撕了面子,擼去權柄,其后我卻又讓他兒子頂了他的職,這一番大驚大喜之下,他不但不會對我心有怨恨,反而還要感激我。”北堂戎渡將筆潤了潤墨,含笑道:“從前有不少皇帝經(jīng)常會貶一些臣子,然后讓新皇登基之后,再啟用這些人,于是這些臣子日后便死心塌地為新皇賣命。。。董步川如今這個位置已是很高,也沒有太多我施恩籠絡的余地,可是他的兒子不同,董岳若是想坐到這個位置,不知要多少年,而且不但要有能力,還得憑運氣,如今我提拔了他,還怕他不效死力?同樣是大司執(zhí)這個位置,我沒有損失一點東西,就讓一個原本倚老賣老的大司執(zhí)換成一個對我忠心的人,何樂不為?”沈韓煙亦笑,接話道:“況且為人父母,總是為兒女著想,董岳接了位子,董步川只有感激的份?!北碧萌侄舌袜托Φ溃骸翱刹皇??他兒子頂了他的位子,董步川只會大喜過望--不然等他日后老了,自有旁人來接他的位置,而如今,我卻提拔了他的獨子,給董岳大好前程,不怕他父子不死心為無遮堡辦事!至于董步川,我雖然說是讓他在家養(yǎng)老,可他兒子既然做了大司執(zhí),他難道會不在后面提點幫教?他在堡里幾十年,人脈路子什么的,都是熟透的,董岳有他在旁,行事不會有差錯。”沈韓煙幫北堂戎渡吹了吹紙上半濕的墨跡,道:“北堂,你今日,也是存了立威的意思罷?!北碧萌侄煞畔鹿P,拿濕毛巾擦了擦手,道:“是啊,我要確定自己在無遮堡的地位,讓下面的人明白我已經(jīng)不是孩子了,而是他們正經(jīng)的主子,除了父親以外,我也能夠決定他們的身家前程,包括性命?!?/br>他說到這里,不覺笑了笑,輕聲道:“我想這也是父親他,真正的意思罷--讓所有人都逐漸知道,我是最合適的堡主之位繼承者。。。如果我連這一點都辦不到,日后又憑什么撐起這份家業(yè),憑什么姓‘北堂’?”六十七.曾是驚鴻照影來這一日晴空朗日,天氣分外澈好,北堂戎渡一進房中便擰了濕毛巾擦臉,又叫人送些涼茶上來,喝完之后,便往床上一倒,嘆道:“累死我了。。?!?/br>沈韓煙正在榻間盤膝運功,聞眼便睜開眼,笑問道:“怎么了?”北堂戎渡稍微挪了挪腦袋,枕在他的大腿上,閉著眼答道:“這半個月以來,平劍山莊的事還算順利,今天一上午我先是聽他們報了最近的進度,然后又去和爹一起在后山練功,誰知道半途他卻和我對起招來,結果現(xiàn)在我身上連一分內力都提不出來了,還被揍了一頓。。。韓煙,你拿點兒藥油給我擦擦?!?/br>沈韓煙聞言便下床取了個瓷瓶回來,然后替北堂戎渡脫了上衣,乍一見了那身上的幾處大塊的瘀青,不由得簇眉道:“不過是喂招而已,堡主。。。又何必真動手呢?!北碧萌侄膳吭诖采希唤α诵?,道:“這算什么?你不知道,我小時候他才叫狠呢,當年我還沒有凳子高,為了錘煉這一雙手臂,先是用糙米,其后改用河沙,最后又用鐵砂。。。等你來了的時候,看見我天天用鐵砂磨練倒好象是挺輕松,卻不知道我剛開始的時候,皮開rou綻都是家常便飯?!鄙蝽n煙知他自幼在修行這方面極是吃苦,不覺心下憐惜,往少年身上倒了些藥油,給北堂戎渡細細揉著身上的瘀傷:“堡主也確是嚴厲了些。。?!?/br>北堂戎渡鼻中聞到藥油的清涼味道,似乎也沒那么累了,遂娓娓道:“爹是為我好。想練好功夫,就得先遭罪。。。人體其實就像一口缸,修為可以看作里面的水,現(xiàn)在江湖中除了爹以外,武功能勝我的當然也有,可是我敢說,雖然眼下他們這口缸里的水比我多,可我從小就將身子打磨好,配以北堂家的秘法,讓這口缸比他們大,所以將來能容的水絕對比他們多得多。。。不然你以為,北堂家憑什么每一代的堡主都是修為絕頂,爹憑什么穩(wěn)坐天下第一高手的位置?”他說著,又轉過頭朝沈韓煙笑道:“對了,關于平劍山莊一事,我還要親自出堡一趟,今天下午就和我一起出門罷?!鼻嗄晡⑽Ⅻc了一下頭,往北堂戎渡身上又倒了些藥油,替他將瘀青揉開,然后出了房間,去整理一下出堡要帶的東西。北堂戎渡在床躺了一小會兒,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便起身下床,拿了筆,思索片刻之后,終究還是在一張紙上寫了個字,然后卷成紙卷,封進一根小竹管當中。青帝門。這一處居所極為清凈,四下近乎沒有什么人聲。男子運完一套劍法之后,便往屋內走去,正值此時,忽然一只信鴿撲騰著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