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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梅花,手指輕輕捻著那花瓣,似是在平復(fù)自己的心緒,既而才靜靜地轉(zhuǎn)眼回視著沈韓煙,面上不留任何一絲破綻,粲然笑了起來,點頭說道:“我所想的,不過是些戰(zhàn)事上的東西罷了,枯燥無味得很,說了也只是煩心而已。”沈韓煙點一點頭,仿佛是信了他的話,取了一頂金冠戴在束好的發(fā)髻上,用長簪插住,這才站起身來,將北堂戎渡按坐在椅子上,轉(zhuǎn)而替他梳頭。沈韓煙睫毛低垂著,認真梳理著少年一頭烏黑的長發(fā),過了一會兒,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笑道:“北堂,其實有時候我會想,如果你不是無遮堡的少堡主,我和你都只是尋常人,那咱們便選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蓋幾間房子,養(yǎng)些雞鴨貓狗,閑時一起讀書下棋,要么便喝茶飲酒,待日后佳期大了,尋上一門親事,然后等再過上幾年,你我就可以含飴弄孫……”北堂戎渡靜靜聽著他娓娓輕聲訴說,一言一字皆傾入耳中,心中隨著青年的構(gòu)想,也逐漸描繪出了一幅田園農(nóng)樂的畫卷,不覺漂亮的嘴角也微微翹了起來,只是很快,北堂戎渡便收起了這樣的遐思,取下耳朵上綠豆粒大小的翡翠塞子,換了一只明金藍寶石的耳釘,瀲滟地晃出海水一般的幽光,既而伸手拈過一朵瓶中的綠萼梅,同時唇角一揚,輕嘆道:“好是好,可惜終究不是咱們能過的日子……我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穿最上好的綾羅錦裘,吃最精美的飲食,身邊奴仆成群,習(xí)慣了主宰別人的命運,高高在上,手握大權(quán)……這世上像我這樣已經(jīng)習(xí)慣去享受財富、地位、權(quán)勢、力量的人,是無法再去放棄這些的,或許等到日后我老了,倒是可以試試這樣閑散的生活罷。”說著,舉目望向沈韓煙,似是要從他的面龐上探究出什么,沈韓煙只是平靜地微笑,看著梳齒之間絲絲滑過的柔順黑發(fā),道:“……也許罷?!?/br>……午后,天氣尚好,日光明澈,北堂戎渡自后山的小樹林中練功回來,路經(jīng)一株曹王黃香梅時,見上面的梅花開得正好,擠擠挨挨地十分繁盛,便輕身躍上枝頭,意圖從中挑選出幾枝最漂亮的,等會兒帶回去插瓶。剛站在樹上看了沒一時,就聽見不遠處有人開口問道:“……你在干什么?”北堂戎渡扭頭一看,便見北堂尊越已經(jīng)走到樹下,穿著一襲便服,長身偉立,正在看他。男人生著一雙金色的眼睛,日光薄弱地投射在他臉上,將密長的眼睫染上淡金,整個人看上去慵懶而惑人心神,此時眼中正微微跳動著犀亮的光簇,配合著英俊的面孔,使得那樣強烈的美,完全如同一把利劍,令人毫無招架之力,直刺入心……北堂戎渡頓了一頓,既而很快含笑答道:“……這花開得很好,我正要挑出兩枝來,帶回屋里插瓶呢?!?/br>少年愜意地站在枝頭,笑容如破春風(fēng),穿著一身姜黃的衣裳,與滿樹的淺黃梅花顏色有些相似,倒像是樹上開出的一朵碩大的花,北堂尊越微微仰頭瞧著他,深如古井的眼眸中波瀾不動,忽然間抬起手去,雙臂一舉,嘴角有幾分微笑的弧度,道:“……下來?!?/br>北堂戎渡看著男人抬起來的兩條手臂,似乎略微猶豫了一下,接著便迎著北堂尊越的目光,緩緩彎下了身子,把一只手低低地伸了下去,扶在了北堂尊越的胳膊上,北堂尊越不由得展顏一笑,長臂忽然間一舒一攏,便將北堂戎渡從樹上接了下來,抱進懷里。北堂戎渡只覺得自己被穩(wěn)穩(wěn)地接住,不禁下意識地將兩手搭在了北堂尊越的肩頭,隨即視線微微一動,就發(fā)現(xiàn)北堂尊越一雙鳳目中含著輕輕淺淺的笑,正在看他,那瞳仁里清楚地映著他的面孔。北堂戎渡扶著男人的肩頭,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少年的呼吸淡淡拂在面上,仿佛乍寒還暖的輕軟微風(fēng),雪白的牙齒些須壓在薄唇上,說不出地動人,北堂尊越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輕笑道:“本座剛練功回來,路過而已?!北碧萌侄梢惶裘迹骸芭??我也是?!奔榷鋈粧暝獜谋碧米鹪綉牙锵聛恚骸拔?,這可是在外面……”北堂尊越似是渾然不在意,滿不在乎地道:“那又怎么樣?何況又沒有人?!彪m是這么說,但到底還是把北堂戎渡放到了地上,北堂戎渡看著男人,突然覺得對方生得真是好看,那薄唇上甚至有著細膩而飽滿的紋路,簡直都要把他誘惑了,不由得恍惚了一下,既而笑道:“既然沒有人……那么,你把頭低一低,讓我親一下。”這個要求北堂尊越當然不可能拒絕,他只是微微怔了一瞬,便馬上低下了頭,輕笑著道:“……下回在外頭,要不要隨時給你拿個凳子,讓你站在上面?”北堂戎渡聽了,哼了一聲:“你這在欺負我還沒長大,沒有你高嗎?”說著,用兩只手捧住了北堂尊越的臉,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兩個人由于離得太近,甚至能夠數(shù)得清彼此的睫毛,北堂尊越不能抑制地回應(yīng)了這個吻,輾轉(zhuǎn)相就,雙方很快地便漸漸投入,吻至情濃,但突然之間,北堂戎渡卻推開了北堂尊越,道:“……不玩了,我剛才只是要親你一下而已,可不是要這樣?!?/br>這樣被忽然推開,北堂尊越自然有些發(fā)惱,他剛想伸手將北堂戎渡捉回來,繼續(xù)剛才的那個吻,卻看見北堂戎渡正仰著臉看他,眼睛里是淡淡的戲謔之意,這讓少年看起來居然顯得有三分孩子氣,是一半無邪一半傲慢的神情,一雙秀美的鳳目半瞇起來,目光慵懶,分明是在調(diào)笑,如同一頭高傲的獸。北堂尊越突然之間心跳如鼓,一種極為罕見的強烈欲念瞬時間將他包圍,他不再滿足于接吻,而是忽然間無比渴望狠狠地將自己送入到眼前這具勻稱而修長的身體里去,而與此同時,他沒來由地就突然想到了昨夜,也許面前這個人昨天夜里回去之后,已經(jīng)抱著另外一個漂亮男子,在漫漫長夜之中翻云覆雨……——這世上沒有人能抵擋得住這少年的魅力,同時也沒有人能完全克制住心中的嫉妒,他,也不能……北堂尊越突然將少年扯進懷里,北堂戎渡一愣,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北堂尊越就已經(jīng)將他抱起,轉(zhuǎn)眼間便已到了不遠處的一棵四季常青的參天古樹上——北堂尊越此時,甚至已不肯多走一段路,去找一張舒服的床。北堂戎渡明顯有些愕然,但當北堂尊越將他嚴實地抱在懷里,在樹上尋了一個合適的位置之后,便開始急不可耐地吻他時,北堂戎渡就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一面有點兒招架不住地零星回應(yīng)著男人的親吻,一面含糊地道:“你就不能換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