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去面對北堂戎渡。

[北堂……你可知道，我……]

二百九十八.太子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早了些，十一月份的天氣比往年要冷，凌晨時分，京中大多是一片靜謐。

偌大的皇城還籠罩在黎明之前的淡淡幽色當(dāng)中，如同一頭正在沉睡的巨獸，但此時象征著大慶最高權(quán)力中心的宣政殿卻已燈火通明，大殿外的數(shù)十層臺階上，筆直肅立著全副武裝的侍衛(wèi)，不少文武大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低聲說著話，這些人各自都有自己的圈子，圍在一處竊竊私語，議論朝政，其中并沒有一個人大聲喧嘩，未幾，外圍的官員忽然略略有些sao動，讓出了一條路來，只見一名身穿親王朝服，頭戴金冠的年輕人，正緩緩朝這邊走了過來。

北堂戎渡走近宣政殿時，就看見已經(jīng)有許多大臣正等候在殿前，薄薄的夜色中，繁復(fù)的親王朝服在眾多服飾中尤其顯眼，眾人見他走近，都滿面帶笑地拱手行禮，北堂戎渡也微微點頭，算是回了禮，并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只徑直來到隊伍的最前面站定，靜待早朝的來臨，不過北堂戎渡此時雖然表現(xiàn)得與往常并無二致，但眾官員卻時不時地將目光投射過來，用極低的聲音私語議論，很顯然，最近北堂尊越關(guān)于立儲一事，雖不曾明說，可連日來的種種跡象，都已表明了某種風(fēng)向，似乎有些不言而喻的意思，朝中只要對政治稍有敏感之人，都已經(jīng)嗅到了特殊的氣味，自然此刻再見到北堂戎渡時，目光當(dāng)中就多了一絲與往日不同的東西。

很快，剩下的官員也陸陸續(xù)續(xù)地到了，但凡在向北堂戎渡拱手行禮時，也更是恭敬有加，其中一名容貌英俊的青年官員在人群中看著北堂戎渡，眼底流露出關(guān)切之色，正是鐘愈，只不過他一向雖與北堂戎渡有親密關(guān)系，卻只是私下里而已，明面上并無任何人知曉，平日里也并不在明處與青宮方面走動，因此眼下也不好上前，表現(xiàn)得太過親近，北堂戎渡俊美的面孔上保持著恰倒好處的淡淡微笑，厚重華貴的王袍裹在他頎長的身上，不知道為什么，卻讓他顯得有些消瘦，正在這時，有人來到北堂戎渡面前，微笑道：“……王爺?shù)故莵淼脑?，近日王爺身體不適，已有兩次朝會不曾露面，卻不知道眼下可是痊愈了?！边@中年人容貌端修方正，頷下有須，大約五十出頭的模樣，卻是牧家兄妹的生父牧商海，北堂戎渡的老丈人，不過他雖然算是北堂戎渡的岳父，但這上下尊卑也依舊還是不能混淆的，因此微笑著行了禮，北堂尊越自然也不會怠慢，作勢虛扶了一下對方的手肘，道：“牧大人不必多禮?！逼鋵嵔鼇磉@三日一次的朝會，北堂戎渡之所以一連兩回都告病沒有參加，無非是因為前時北堂尊越脅迫，致使他行動多有不便，眼下靜養(yǎng)一陣，傷勢已好了許多，再加上北堂戎渡提前已經(jīng)知道今日的朝會頗為不同，十分重要，這才前來，不過這些事情自然不能為外人所道，因此北堂戎渡只是笑了笑，說道：“……本王只是偶感風(fēng)寒，倒也不打緊，吃了幾副藥，便也沒有大礙?！?/br>
與牧商海同來的還有殷知白，身穿紫色侯服，看著眼前的北堂戎渡，即便此刻北堂戎渡的臉色被寒風(fēng)吹得略略顯出蒼白，但依舊豐儀絕倫，舉手投足間隱隱是皇家氣派，自有一股威嚴(yán)，再一想到北堂戎渡身為北堂尊越的長子，且業(yè)已成年，無論是當(dāng)年隨北堂尊越四處打拼的功績，還是如今自身的能力，都擁有足夠的資本成為大慶朝的太子，自己作為一向堅定不移的支持者，心中不免也有nongnong的歡喜之意，便道：“……王爺既是剛剛病愈，還是要多注意一些才是?！北碧萌侄尚α艘幌?，開著玩笑道：“依你這么說，倒弄得本王好象弱不禁風(fēng)似的?！?/br>
三人正說著話，忽聽遠(yuǎn)處陣陣樂聲傳來，是圣駕正在臨近，緊接著三通鼓聲響過，一隊衣甲鮮明的侍衛(wèi)夾著御道，面色肅穆，迅速分兩行排成行列，身佩刀劍，威嚴(yán)十足，眾大臣見狀，連忙各自站定，伸手整一整衣冠，就見宣政殿的大門徐徐打開，里面走出一個紅袍內(nèi)侍，立在臺階前，目光略一掃，既而揚聲朝著人群宣道：“……陛下早朝，列為臣工，入殿覲見——！”

話音方落，眾文武自左右門魚貫入內(nèi)，按照品級高低，文東武西地列成兩班，肅穆站定，同時只見一群太監(jiān)快步而出，在丹墀下排好，隨后兩行侍衛(wèi)夾在丹陛左右護(hù)駕，此刻大殿一片靜寂森穆，文武百官肅立，只聽一聲‘圣上駕到’的長喝，北堂尊越在四個太監(jiān)的簇?fù)碇芯彶蕉?，走向?qū)氉?，北堂尊越從外貌上看，大概是二十四五歲的模樣，身材魁偉高大，面色端峻，只這么舉手投足之間，就已極有威勢，整個人都透出一股凜嚴(yán)霸道之氣，北堂戎渡抬眼略略朝上一瞧，隨即就與其余大臣一同躬身低頭，待北堂尊越落座后，眾人匍匐在地，山呼萬歲，北堂尊越在上首位置一抬手，示意朝會就此開始，等到百官起身之后，北堂尊越卻是開門見山，并沒有一句多余的話，只微微瞇眼，用手輕輕敲打著冰冷的黃金扶手，一開口就是迫人的氣勢，令下首的文武百官，都全身不由自主地一凜，只聽見他沉聲說道：“……自朕登基以來，到如今，也快有一年的光景，朕眼下雖是盛年，但為社稷之故，倒是也應(yīng)該早立皇儲，以定人心了。”北堂尊越說到這里，暫時停頓了片刻，沒有急于說下去，只用目光淡淡地掃了一遍底下的一眾朝臣，然后又明顯在立于下方前頭的北堂戎渡身上停了停，這才將高大的身體往后面靠了一些，調(diào)整成最舒適的姿勢，對身后一名內(nèi)官吩咐道：“……宣旨。”

那內(nèi)官得了吩咐，立時便自北堂尊越的右側(cè)身后走到了前方，手上恭恭敬敬地托著一只黃軸，一揭一展之間，已打開了圣旨，朗郎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祗告天地社稷，自古帝王繼天立極，紹基垂統(tǒng)，若長治久安，撫御還區(qū)，必建立元儲，懋隆國本，以綿宗社之祥，慰臣民之望。自古國家建儲，禮從長嫡，則天下之本在焉，朕今荷天眷，育有嫡長子，已及人，付托至重，承祧行慶，端在元良，嫡長子北堂戎渡恭懋恪懷，深宵朕躬，必能克承大統(tǒng)，今以其為皇太子，宜明申布，咸使知之，諭禮部詳察應(yīng)行典禮，選擇吉期具奏，欽此！”

下首百官原本恭謹(jǐn)聽著，眾人在近日都隱隱嗅到了風(fēng)向，因此現(xiàn)在聽到冊立太子的旨意頒布下來時，也并沒有多么驚訝，只是當(dāng)聽到那‘嫡長子’三字時，有人便不由得在私底下悄悄交換了一個眼色，而在宣讀圣旨的整個過程當(dāng)中，大殿里，北堂尊越坐在寶座上，雙手平放在兩側(cè)的扶手間，微閉著雙眼，一言不發(fā)，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