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佑桀鷹目銳利，盯著她許久，卻也想不起此女的名姓，便直接道：“我問你一個(gè)問題，若你答上來，即刻放你出宮。若你答不上……”

    “殿下……殿下……”她的思緒早已混亂不堪，哪還有力氣回答問題。絕望中，她只能一遍又一遍，捏著一把破鑼般的嗓子呻吟。

    蕭佑桀微微皺眉，沉吟許久，自嘲般的笑了。

    罷了，自己不是早就知道那楊予墨身在何處？又何必再為難一個(gè)已經(jīng)幾近癡傻的女人？

    “算了，搬家總要收拾些沒用的東西出來，干脆直接把她送去冷宮，讓她自生自滅吧。”

    兩個(gè)婢女上前拖拽，又是一陣凄厲的慘叫。姚婷被掙扎著拖得漸行漸遠(yuǎn)，終究那慘叫還是消失在了宮闈盡頭。

    “你，可都瞧清楚了？”

    冬韻一個(gè)踉蹌，從屏風(fēng)后滾了出來，瑟瑟發(fā)抖著?！芭?、奴婢知錯(cuò)，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你何錯(cuò)之有？”

    “奴婢不該偷偷窺探殿下的寢宮，不該和宮外人私下通信……”

    蕭佑桀緩緩起身，嘴角微微翹起，“我還什么都沒說，你這便都招了，真是……無趣?！?/br>
    冬韻生怕自己也因蕭佑桀一個(gè)“無趣”，被打發(fā)去那瘋?cè)嗽喊愕睦鋵m，匍匐哭泣向前抱住了蕭燁的一個(gè)靴筒。

    “王爺……殿下……奴婢、奴婢身不由己，奴婢也不想的啊……”

    “出宮去罷?！笔捰予钕訍旱膶⑺唛_，語氣卻是柔和得比方才陰冷時(shí)更加害怕。

    “殿下？”冬韻不解的抬頭。

    “出宮去，去告訴你的主子，本王成全他的念想，他明白該怎么做?！?/br>
    四月廿八日，李夫人乘馬車離開康王府，出城。

    其實(shí)娘家就在京郊，她完全可以一日來回，但借住幾日，為的是成全她女兒。

    巧的是，這幾日太妃李氏也不在京。

    那日本欲收拾了姚念，卻沒想到收拾的是蕭燁。太妃氣得犯了心絞痛，與兒子的關(guān)系也降到了冰點(diǎn)。

    母子失和，母妃可以甩臉子，兒子若一樣，便是不孝。

    不能背上不孝之名，蕭燁只因傷歇了一天，便日日到嘉善堂門外請(qǐng)安。雖不得入門，滿府的奴仆卻都是看在眼里的。

    李清露自然也看在眼里，心疼表哥，每日都陪他站足一個(gè)時(shí)辰，好不辛苦。

    李氏雖未原諒他，卻生出了一股離奇的信心。大抵讓李清露入府的事情還是能成的。

    到底不是親生子，果然是個(gè)無情無義的。

    用親侄女拴住蕭燁的心的想法便日漸強(qiáng)烈。

    聽說上天垂憐，李家曲曲折折的，終于和江王連上了線，李氏也是欣慰。

    四月底，為著還愿，太妃便去城外妙法庵吃齋去了。

    天時(shí)地利人和，似乎都為李清露布置好了。只可惜，到底只是為她聲名狼藉而布置的。

    “讓王府上下所有人，包括門房看門的都要知道，李清露今夜要和王爺同宿。”

    姚念倚在床邊，一邊囑咐著予墨，一邊由她喂著藥。

    予墨點(diǎn)頭，“好，我看，倒不用我費(fèi)力，透風(fēng)給桑葉，她自然能散布到全府盡知。”

    “好主意?！彼挚攘藘陕暎@風(fēng)寒還真是纏綿。

    “到時(shí)候，王爺就可以在最后一刻棄她而去……”

    “他、他敢！”姚念氣得一拍案幾。

    予墨嘆了口氣，放下了藥碗，溫婉的勸道：“王妃還在為……之前的事情生王爺?shù)臍饷矗课依溲矍浦?，他竟能甘愿為你利用，二話不說替你背黑鍋，前世的事，他應(yīng)該真的悔過了?！?/br>
    “那又怎樣？他有悔意我就要原諒嗎？”姚念對(duì)她也沒了好氣。

    “倒不是逼你原諒，不過……若你因一時(shí)生氣今夜將他甩脫出去，可就再難回頭了?！?/br>
    姚念沉默，飛速的拉過了被子蒙過頭。

    “我累了，你退下吧。”

    她病著，夜里總是睡不安生。此時(shí)喝過了藥，才是一陣好睡，到了傍晚她才又咳醒。

    迷茫中，有一雙手撐著她坐了起來，又上下拍著她的背。

    “也該醒了，再睡晚上又該翻來覆去睡不著了?！?/br>
    姚念白了他一眼，“晚上本來就該……咳……睡不著。我……咳咳……還要看戲?！?/br>
    咳得厲害還這么牙尖嘴利的，蕭燁趕忙將瓷杯送到她嘴邊，給她灌水。

    喝過了水，她微喘著，不經(jīng)意間與他四目相對(duì)。

    “看什么？你答應(yīng)過我要幫我報(bào)仇的，可不能反悔?！?/br>
    “我?guī)讜r(shí)說我要反悔了？”蕭燁冷冷道，“待會(huì)兒我便換身衣裳，去海棠居會(huì)李清露。”

    “好啊，好啊……”姚念拍手笑道，“多打幾個(gè)燈籠去，黑燈瞎火的，怕別人瞧不見?！?/br>
    “那照你說，再敲個(gè)鑼豈不是更好？”

    “如果你想，我沒意見?！?/br>
    蕭燁看她許久，還是嘆了口氣，重新拉過她的手。

    “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已經(jīng)提前準(zhǔn)備好，趁母妃不在這半個(gè)月，將王府中半數(shù)奴婢都換掉了?！?/br>
    “換掉？”姚念有些驚訝，想了想?yún)s是點(diǎn)頭，“你倒是很干凈利落?！?/br>
    蕭燁眸色深沉，顯然也是矛盾糾結(jié)。他自幼與母親相依為命不錯(cuò)，但他也不能容許母親為了一己私欲，將王府再次帶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看他的神情，姚念也有些不忍。

    這些日子，為了她，他確實(shí)受了不少的內(nèi)心拉扯了。

    本來是打算找準(zhǔn)時(shí)機(jī)，將關(guān)于景夫人、玉清和秦嬤嬤的證據(jù)都擺到他眼前，再開始對(duì)付太妃的。

    如今李謙一個(gè)告狀，倒是把一切節(jié)奏都打亂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們相顧無言，還是蕭燁先開口道：“我該走了。”

    “去吧。”她神色平常的就如同她只是尋常送夫君出去種田的農(nóng)婦。

    蕭燁點(diǎn)點(diǎn)頭，臨走又給她留下一句，“別后悔?！?/br>
    蕭燁走后，她坐在屋內(nèi)，仿佛也能聽見外面各種竊竊私語。

    心里仿佛堵了塊棉花，最可恨的是這棉花還是自己親手塞進(jìn)去的。

    予墨陪她一起用晚飯，聽到海棠居那邊已經(jīng)響起了輕歌慢曲，好不悠揚(yáng)。

    她氣得一摔筷子，“吵死了?！?/br>
    予墨“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笑什么？”姚念皺眉。

    “我和你賭一局如何？我賭如果王爺一會(huì)先行出來了，王妃肯定是喜笑顏開，不是生氣?！?/br>
    “好啊你，賺黑心錢賺到我身上了！你怎知道他一定會(huì)出來？”姚念氣得要掐她。

    予墨一邊閃躲一邊道：“他若不出來，我倒真好奇這嬌怯的李大小姐從何學(xué)來了什么厲害手段了?！?/br>
    姚念皺眉，若有所思。

    也對(duì)，雖然自己一直言語堅(jiān)決著，可憑借對(duì)蕭燁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與李清露有肌膚之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