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上架?！睜I業(yè)部的經理尹義華是去年才升了職的，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說話一向單刀直入，輕輕一推就又推給了采購部。

人事部的經理是今天最輕松的一個，于是不動聲色地打了圓場：“我說大家也別推來推去了，營業(yè)額下降說到底也就兩個原因。第一，消費者變少了；第二，消費者買的東西變少了?！?/br>
衛(wèi)黎頷首，心想總算有人抓住問題的重點了，他站起身，語調平穩(wěn)，聲音冷靜，看不出半點平日里的張揚灑脫：“各位，我問的是營業(yè)額下降的問題，而不是利潤率。任經理提出的兩個原因就是關鍵所在?！彼D了頓再次掃視眾人，然后才抬頭看向前方的投影，上面顯示了近三個月各大類物品的營業(yè)額，食品類營業(yè)額下降幅度最為突出。

“消費者變少的原因不外乎是本市其他超市的競爭以及電子商務的發(fā)展，至于消費者購買量變少的原因，我想蔡經理也應該給出一個除了財務部把持財政的理由吧？”

衛(wèi)黎挑起眉梢，視線筆直地投注到蔡利民身上，好整以暇地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被總經理點名的蔡利民愣了愣，抬眼見衛(wèi)黎神色認真，只好認認真真答道：“上個月同供應商沒有協(xié)商好，他們的讓利程度比較低。”

“自我認知很清晰?！毙l(wèi)黎以食中二指敲擊桌面，邊思考邊分析，“消費者喜歡什么東西？價廉物美。物美不美看品牌信譽，而價廉就要靠采購部你們去跟供應商協(xié)商了。另外，我們不能總是以降價來吸引消費者，一方面跟廠家談促銷永遠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此外，降價多了會讓消費者形成‘不降價就不買’的固定思維，所以商品的上架擺放以及捆綁銷售也應該重視起來，這就是營業(yè)部要做的事情了。”他看到尹義華點頭才繼續(xù)道，“其他部門并不是沒有問題，而是在營業(yè)額這一塊上你們的問題沒有這么突出。”

他邊說邊向前走了幾步，抬手搭在富經理的椅背上：“至于服務部，你們下屬的各個部門很重要，這個月已經接到兩三起對收銀員服務態(tài)度的投訴了。我希望下個月可以做到零投訴?！?/br>
語畢，衛(wèi)黎走回自己的位置，雙手撐著會議桌環(huán)顧眾人，見每個部門的經理不管有沒有被點名都正襟危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于是他慢慢勾起唇角笑道：“這次例會的目的在于讓大家看到自己的問題，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做出改善。畢竟我們明年的計劃是在鄰市開設連鎖超市，希望大家全力以赴。”

程澤給二年級四班上完數(shù)學課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果然又見到隔壁語文辦公室的劉曉華在同張林幾人閑聊。

他跨進門的腳步沒有停頓，眉頭卻不自覺地皺起。

“那個男幼師還在給你發(fā)短信？”

“是啊，煩都煩死了！真是的，從那天聯(lián)誼完就一直纏著我……哎，你說我好歹也是小學教師怎么可能看上個幼師呢?！眲匀A翻了翻眼皮，一股子的鄙夷與不屑。

這倒不是她一個人的想法，畢竟女幼師同女教師的待遇差不多，都是家境富裕人家的兒媳婦首選；至于男幼師，則不在大多數(shù)女教師的選項中了。

“癩蛤蟆想吃天鵝rou唄?！睆埩掷湫陕?，轉而嘿嘿笑起來，“你們說那個小凌怎么樣？我覺得挺漂亮啊，就是感覺性格太冷淡了，好像小方對我更主動一點吧？”

“張林你少臭美??！我看小方對我印象也不錯?。　?/br>
“你們都別瞎想了，明顯是對我更熱情啊?！?/br>
四人說說笑笑，十分熱鬧，顯然沒把坐在一旁備課的常敏放在眼里。

程澤的位置在最里面，經過常敏的時候看她耳朵里塞著耳機，正緊蹙著眉在教案上寫寫畫畫，他視線一瞥，只見A4紙上涂改的痕跡十分凌亂。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對話題已經轉到“今晚去哪里吃飯”的四人冷聲道：“聊天請去隔壁的會客室?！?/br>
四人的笑鬧聲戛然而止，偌大的辦公室一時落針可聞。

常敏抬起頭驚愕地看著程澤，只覺得對方的背影高大挺拔，讓人不由生出無限的安全感。

張林猛地轉過身，死死地盯著程澤，表情憤怒：“你算什么？還敢命令我們？！”

他說這話憑借的自然是自己比程澤早入職兩年的閱歷資格。

“是啊，程老師，你以為自己是數(shù)學組組長么？”劉曉華靠著椅背，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不冷不熱地挑撥道。

張林聞言神色明顯一僵，像是被戳中了痛腳一般，目光中迸發(fā)的厭惡和嫉恨顯而易見。

“那個，張哥，曉華姐，程老師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就是我在備課，確實，有點被影響……”常敏鼓起勇氣開口，想要幫程澤分擔一些指責。只是她入職時日尚短，對二年級數(shù)學辦公室的派系之爭實在是一無所知。

倒是另外兩個男老師聞言些不好意思，憤憤的表情也維持不住了，視線在對峙的二人之間游移一會兒就各自回了座位，佯作忙碌狀。

張林看了看常敏，只見這個剛從大學畢業(yè)的女孩整張秀氣白皙的臉龐漲得通紅，不由地緩和了語氣：“小敏你太見外了，我們要是聲音太大打擾到你的話你可以直接跟我們說……至少不用程老師橫插一腳，多管閑事吧?！?/br>
他這話說得陰陽怪氣，挑釁意味十足。

程澤對他的各類挑釁早已學會熟視無睹，當即點頭冷道：“既然你們散了，那就做事吧?！彼f完就要轉身，然而又頓了頓補充道，“王老師出差前讓我們商討出下周公開課的方案，希望張老師沒有忘掉?！?/br>
張林冷哼一聲，顯然對他的好意提醒并不領情：“程老師還是擔心一下自己的進度吧?！?/br>
劉曉華見兩人相看兩相厭地各自回了辦公桌，終于起身輕笑道：“那各位老師就忙著吧，我先走啦?！彼囊暰€落在張林等人身上，半分不給程澤。

“嗯，拜拜。”

“曉華再見。”

“慢走曉華姐~”常敏趕緊笑著同對方揮手，等劉曉華的背影消失在門邊的時候，她又忍不住看了程澤一眼。

高大的男人端坐在相對他而言略顯窄小的辦公桌后面，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以非常標準的姿勢握著一只墨色鋼筆?？贪鍑烂C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冷硬，眉宇間淺淡的褶皺清晰可見，緊抿的薄唇像是對外人無聲的抗拒。他已然獨成一個世界，對旁人的厭棄似乎毫不在意，對自己的孤立無援也像是習以為常。

常敏悄然收回視線，忍不住輕聲嘆了口氣。

女人總是要做些無實質意義的事，譬如想象程澤溫柔的模樣。

下午三點，衛(wèi)黎按例跟著富經理巡視賣場。

“阿黎，你看要不要給蔬果區(qū)加一個稱重人員？”富經理年逾四十，十多年前跟著衛(wèi)爸爸一同披荊斬棘把安心超市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規(guī)模，相當于是開國功臣的地位，這一聲“阿黎”自然是叫得無比順口。

他們當前所在的這家分店，是整個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