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澤頭一回聽到正大光明談?wù)撟约叶▋r劃算與否的老板，聞言倒是對這家店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于是他對衛(wèi)黎道：“那我們嘗嘗花樣最多的？”

“行啊?！毙l(wèi)黎對他難得主動提出的要求從來都是順從的，“那來兩份十二塊的?！?/br>
二人坐定沒一會兒，老板娘就兩手拿著各十多個小碟子過來了。

她迎著他們疑惑的目光解釋道：“看看有沒有什么是不愛吃的，素菜換素菜，葷菜換葷菜?！?/br>
二人聞言把小碟子一字排開，程澤仔細分辨了一下，然后拿起衛(wèi)黎的那份對老板娘說：“麻煩把咸rou片換成鮮rou片吧?！?/br>
“好嘞。”

老板娘走后，衛(wèi)黎似笑非笑地瞟了程澤一眼，挑釁道：“誰說我不愛吃咸rou？”

程澤平靜地回望他，語氣理所當(dāng)然：“我知道你不愛吃?！?/br>
于是原本想玩點情趣的衛(wèi)黎頓時偃旗息鼓，他佯怒了很久發(fā)現(xiàn)還是抵抗不了對方沉默而溫柔的目光，只好自己忍不住彎唇笑了起來：“程老師你這么關(guān)注我啊?！?/br>
程澤微笑著看他，學(xué)他做了一個攤手的姿勢，笑容略帶點狡黠道：“沒辦法，阿姨跟我抱怨過好多次了。”

下一句話想說“你肯定是因為太愛我才這么關(guān)注我”的衛(wèi)老板：“……”他沉默許久還是忍不住抓狂道，“那是因為安女士實在太喜歡咸rou了！咸rou豆腐湯，咸rou火鍋，咸rou……總之她是咸rou狂。”

說話間，老板娘把兩大碗湯和兩碗米線端了上來：“來來來，把菜倒進去，先放葷菜再放素菜，最后擱米線。”

二人第一次吃這個都覺得很新鮮，聞言趕緊手忙腳亂地往里下菜，生怕一次性“火鍋”煮不熟。

老板娘看到他們的動作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心提醒道：“不著急啊，肯定能煮熟的?！闭f著就轉(zhuǎn)身回了廚房。

衛(wèi)黎一邊把米線倒進去，一邊幸災(zāi)樂禍道：“木頭吃不到真是遺憾啊?！?/br>
程澤看著他笑意滿滿根本找不到一絲“遺憾”的臉，把嘴邊的那句“如果凉姐和李牧一起來的話，我們不會錯過那家排名第一的店”給咽了下去——沒有情趣的程老師從來不做掃衛(wèi)老板興的事情。

“其實，阿姨跟我說過。”程澤頓了頓，直到看到衛(wèi)黎從海碗中抽空抬頭看了他一眼才繼續(xù)道，“阿姨說你們家是后來才發(fā)跡的?！?/br>
“發(fā)跡……”衛(wèi)黎面色古怪地重復(fù)了一下這個詞，“我媽原話？”

程澤：“……不是。”

“果然?！毙l(wèi)黎勾起唇笑了笑，然后捏起嗓子繪聲繪色道，“我們家就是暴發(fā)戶，暴發(fā)戶你懂嗎？一夜暴富的那種，雖然我們用了好幾年的夜，但是吧，總歸就是暴發(fā)戶?！?/br>
程澤：“知母莫若子?！?/br>
衛(wèi)黎聞言得意洋洋道：“那是，這話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嗯，味道不錯?！背虧稍谒f話的間隙吃了一口米線，“很熟悉的味道……”

“是吧，我也覺得?！毙l(wèi)黎瞇著眼睛想了想，然后在吃到底下的水煮蛋的時候頓悟了，“哈，是這個味道！程澤，水煮蛋啊，放了蔥放了葷油……嗯，這回大概還加了不少味精，就是這個味道！”

程澤被他提醒著也想了起來，不禁微笑道：“對，就是這個味道?！?/br>
兩個八零后在離家鄉(xiāng)幾百公里的地方找到了童年的味道——但這怎么能是重點？

衛(wèi)黎想起來之后就平靜了下來，他瞇了瞇眼望向程澤，抬了抬下頷道：“還沒完呢，我媽說完我家發(fā)跡還說了啥？”

程澤看著他一副“要是安女士敢說我壞話我就不給她帶土特產(chǎn)”的表情，忍俊不禁道：“阿姨說小時候條件差，你看到鄰居家掛在外面的咸rou饞得直流口水……”

——可是衛(wèi)黎從小就懂事，再饞也不鬧。他是家里小的那個，又是男孩子，卻沒有別家老小的嬌氣，反倒是剛懂點事就知道要照顧jiejie。你別看他現(xiàn)在這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其實靠譜著呢。噢對了，咸rou，咸rou后來有條件吃了我就每天給他煮，倒是讓他吃得聞到咸rou味就惡心。這人啊，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安女士說這話的語調(diào)有些不同尋常，比面上的矜持婉約少了一份的故作，比內(nèi)里真正的爽氣精明多了一份通透，是到了一定年紀有了一定閱歷的人才有的心態(tài)。

當(dāng)初程澤聽在耳中，不由自主起了一份期待——期待這樣理智通透的安女士最終能夠接受他們。

這邊程澤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緒中，那邊衛(wèi)黎聽著卻有些好笑：“說起來我發(fā)現(xiàn)程老師你很會討人歡心么？”

程澤瞬間回神，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

衛(wèi)黎舉起碗喝了兩口湯，然后扯過紙巾抹了抹嘴后，開始扳著手指跟程澤算賬：“你看啊，咱們在家的時候，自從你說你愛吃黃魚之后，我媽一周要買三次，至于芹菜，我后來就沒見它上過桌；再說我爸，誒，我爸上回是不是還想給你換個手機？雖說是他朋友送的，可那是iPhone最新版啊，居然都沒先想到他兒子？還有我姐……我覺得我姐真是夠了，所有他們公司負責(zé)拍的廣告品牌，她都能按照你的尺碼給你帶一套回來，這以前可是我獨享的待遇啊。”

他雖然拉長了語調(diào)像是在抱怨的樣子，可實際上無論是略略上挑的眉角還是從眼梢透露出的燦爛笑意根本就是毫無遮掩地表達著衛(wèi)老板對程老師的愛意。

“第一，你也不愛吃芹菜。第二，叔叔是看你手機用得好好的才來問的我，第三……”

“等會兒。”衛(wèi)黎挑眉打斷了他，“之前沒問你，現(xiàn)在給我一個拒收手機的理由?！?/br>
“用不到?！?/br>
“怎么用不到了？”

“功能太多，我不需要。”

“我需要行不行？”衛(wèi)黎正了正臉色，十分誠懇地看著他，“老年機真的可以退休了，你說我要跟你語音沒辦法，要給你發(fā)表情沒辦法，要跟你在社交網(wǎng)絡(luò)秀個恩愛還是沒辦法……你妹，這么說起來不如我去換個老年機得了？”

程澤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行啊?！?/br>
“行你妹！”衛(wèi)黎斜眼睨他，“我跟你說真的?！?/br>
程澤聞言想了想，點頭道：“好?！?/br>
“不是，我跟你說，換個……”衛(wèi)黎脫口說了一半才反應(yīng)過來，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你說？”

“好?！?/br>
“我草草草，居然那么輕易就答應(yīng)了！”衛(wèi)黎震驚，“我還請示過凉姐呢！”

“這本來就不是大事。以前我不用是因為覺得沒必要，現(xiàn)在被你一說，我覺得確實有需求?！背虧烧J真解釋著，然后話鋒一轉(zhuǎn)皺眉道，“這種事沒必要請示凉姐，我們是一家人?！?/br>
這句話說得衛(wèi)黎身心舒暢，于是他再次牛飲了半碗湯直到程澤制止他：

“好了，外面的東西味精放得多，少喝點?！?/br>
衛(wèi)黎一邊掏錢一邊會問道：“我都喝完了你才說？”

程澤當(dāng)著老板的面沒回話，一直到走出了店門才道：“你胃口好，我阻止什么？再說，味精吃多了是不好，但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