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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說,或者去求祖父,哪個不比河神管用?!?/br>“褻瀆神靈可是罪過?!比~重暉伸手戳他光潔的額頭,見小娃娃瞪自己,便笑道:“回去吧,父親找不著人該急了?!?/br>兩人剛走到橋下,便瞧見一個年幼的男孩蹲在河邊,手里捧著一盞簡陋的花燈,忽閃的燭火映照出一張稚嫩的面龐,端的是唇紅齒白,面若桃色,如此年幼便有這般容色,葉重錦只能想起一人。——五皇子顧悠。這孩子前世走得早,在新皇登基不久便病逝了,可是葉重錦始終無法忘卻那張臉,還有他說的那句話。“這世上對我好的人太少,他對我好,我就把命給他?!?/br>五皇子降生時難產(chǎn),他母妃麗妃為了生下他喝下烈性催生藥,最后油盡燈枯而死,好不容易活下來的五皇子卻心智不全,自小就比別人遲鈍,五歲才能開口說話。盡管世人都說五皇子是傻子,可葉重錦覺得他不傻,他覺得這孩子只是比別人慢一些,其實(shí)腦袋是清楚的。直到后來他才發(fā)現(xiàn),顧悠的的確確就是個傻子。被傷到遍體鱗傷,卻咬著牙不肯松手,不是傻是什么。葉重暉皺眉,道:“瞧衣著,似乎是哪位皇子,我還以為這花燈都是宮人們放的,原來皇上的兒子也要求河神么?!?/br>別的皇子自然是不必的,只是母妃亡故,沒有依靠,而且被圣上厭棄的五皇子,除了神明,也沒有別的人可以替他實(shí)現(xiàn)愿望了。其實(shí)前世顧琛待這個弟弟是不錯的,因著麗妃與皇后有些沾親帶故,麗妃亡故,顧琛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多少照顧他一些,不過那人生性冷漠,除了保證顧悠衣食無憂,再多也是沒有了。何況,后來發(fā)生了太多事,顧琛已經(jīng)保不住他。“哥哥,我們從那邊走?!毙⊥尥拗赶蛳喾吹姆较?。葉重暉又瞥了眼顧悠的方向,點(diǎn)頭說好。兩人沒走幾步遠(yuǎn),忽然聽得身后傳來喧嘩聲,卻是三皇子一行人,葉重暉一眼便認(rèn)出了這個圣上最為寵愛的皇子,連忙拉著弟弟躲在一邊,做出噤聲的手勢。顧賢其人最是難纏,他可不想讓弟弟被這種人盯上。那邊顧悠卻沒有這樣的好運(yùn)氣,他還沒來得及逃跑,便被三皇子身邊的侍從發(fā)現(xiàn),手里的花燈被搶,他想要奪回,只是對方有四五個人,他根本連三皇子的身都近不了,只得急道:“三皇兄,花燈,我的?!?/br>顧賢輕嗤一聲,將燭火吹滅,展開花燈里那張心愿紙。卻見上面用歪七扭八的字寫著:母后,皇兄,平平安安。卻原來是為皇后和太子祈福。顧賢眸中閃過戾色,幽幽道:“五皇弟,用如此難看的字為皇后娘娘和太子祈福,是不是過于輕率了,若是被父皇知曉,可是要罰你抄書的?!?/br>顧悠臉色發(fā)白,顫聲道:“我,我只是……”他知道父皇一直嫌棄他愚鈍,若是三皇兄告狀,他十有八.九會被罰,因此便慌了神。顧賢勾起唇,道:“皇弟不必憂心,皇兄這就替你解決煩惱?!闭f著他便將那心愿紙撕得粉碎,顧悠想要阻攔他,卻被人拉住胳膊,只能眼睜睜看顧賢把紙片灑進(jìn)河里。“記住,日后少做這些沒用的事?!鳖欃t拍拍手便要走人。顧悠抿著唇,在他身后小聲道:“皇兄,皇兄知道的話……”顧賢臉色驟變,他冷笑一聲,道:“太子知道又如何,你莫不是忘了父皇有多厭棄你,太子那樣聰明,躲著你都來不及,還會為你出氣?只有你這樣沒眼力的傻子,才會巴巴地湊上去討嫌?!?/br>顧悠欲反駁他,只是他腦子轉(zhuǎn)得慢,口舌更慢,急得扯住顧賢的衣袖,道:“不是,不是這樣的……”顧賢身邊的人瞧見了,便猛地將他一推,道:“別碰三殿下?!?/br>顧悠本就瘦弱,哪里受得住大力的沖擊,腳下一滑便摔進(jìn)河里。在場的都是半大的孩子,皆被這變故嚇得不輕,三皇子雖已十歲,卻并未成熟到哪里去,已經(jīng)慌了神,只知道辯解:“不是本宮推的,他自己掉下去的?!?/br>躲在暗處的葉重暉也是一驚,匆忙對弟弟說了一聲“別出來”,便快步?jīng)_過去,只是剛到河邊,卻見一人已經(jīng)率先跳進(jìn)河里,握住了顧悠的手腕,帶著他往岸上游。葉重錦哪里還站得住,跟到河邊去看,只見皎潔月色下,抱著顧悠往岸上拽的少年不是旁人,正是越國公家的二公子莫懷軒。猶記得前世顧悠說過:“他救過我,我怎么能眼看他去死呢?!?/br>原來這段孽緣是從此時結(jié)下的。第16章沒有偷喝兩人回到岸上時,顧悠小臉煞白,趴在河邊干嘔,只是小手仍舊緊緊扯著莫懷軒的衣袖,好似他是自己的救命稻草,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開。這沐芳河雖然不深,卻淹死過不少人,宮闈內(nèi),總少不得上不來臺面的腌臜事。顧悠從小就聽宮里的人告誡,讓他少去河邊,水里的精怪會抓他做替死鬼,他方才嗆了好幾口水,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如今還活著,竟分不清是現(xiàn)實(shí)還是夢境。他到底年紀(jì)小,受到惡意的傷害難免覺得委屈,揉著眼睛小聲地哭起來。白皙精致的瓜子臉被淚水打濕,微微上挑的眼角紅通通的,既可憐,又出奇地漂亮。莫懷軒被他扯著衣袖,走不開,便道:“殿下,已經(jīng)安全了?!?/br>顧悠淚眼婆娑地抬眸,待看清少年的臉,稍稍放松一些,嗚咽地說:“是夢啊,還好是夢……”莫懷軒皺眉,五殿下果真是個糊涂的,夢和現(xiàn)實(shí)都分不清。葉重錦走上前,把自己外面的襖子解下來,披在他肩上,道:“衣服濕了,會著涼的?!?/br>顧悠被這么小的娃娃瞧著,便不好意思哭了,這襖子雖然保暖,但他里外衣衫盡皆濕透,風(fēng)一吹,還是冷得發(fā)顫。哆哆嗦嗦地扯了扯莫懷軒濕漉的衣袖,道:“我宮里,有衣服換的?!?/br>莫懷軒垂眸看他一眼,低低應(yīng)了一聲“好”。葉重暉也解下自己的披風(fēng),披在弟弟身上,道:“阿錦會著涼的?!?/br>兩人身量差別很大,葉重暉剛好合適的披風(fēng),罩在小奶娃身上,就像套了個大布罩子,葉重錦回頭看了眼拖在地上的披風(fēng),噗嗤笑出聲,卻沒說什么。他忽然覺得多個傻哥哥也并無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