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不錯，碧草藍天的，難得郊外的空氣還能如此的新鮮，陳歡溜溜達達地走著，一些穿著藍色制服的工作人員步履匆匆地走在窗明幾凈的甬道上。

近旁的一道門開了，走出幾個人來，一個外籍大夫正在和一個女人低聲交談，小護士半蹲在地上，逗哄著她的小孩子，陳歡的目光停在了那個孩子身上，瘦小的身軀，膚色過于蒼白，顯得不健康，五官明顯分配不均，眉稀眼闊，嘴巴耷拉著，兩只眼睛無神地望著護士小姐，沒有絲毫的反應(yīng)。

陳歡從前多少聽老陳談起他近些年研究的課題，關(guān)于一些智障兒童腦力恢復(fù)和再開發(fā)，陳歡一直都搞不太懂，有些孩子明明在某一方面比常人更優(yōu)秀，甚至可以稱之為天才，可偏偏智力卻低于正常人很多倍，真是奇怪，就好像美國達斯汀霍夫曼和湯姆克魯斯演的那部榮獲奧斯卡獎的電影一樣，陳歡在老陳的醫(yī)院真的見過一個8歲的孩子可以迅速心算出任何加減乘除后的數(shù)來，比計算器都快，可惜，卻連他mama最簡單的一句系好鞋帶的指令都聽不懂……老陳說，那個孩子智力不足70，天生的自閉癥……

這究竟屬于心理學還是腦科學？

陳歡的提問令老陳滿意，耳濡目染的問的還算不太外行。

不過，老陳的回答倒也實際：“這不屬于任何單科醫(yī)學，而是綜合性問題，既有你說的腦學、心理學，還有很多其他范疇，譬如神經(jīng)學、遺傳學等等吧?！?/br>
太復(fù)雜，陳歡對醫(yī)學一向不感冒，也不愿意接老陳的衣缽，父子倆曾經(jīng)為高考志愿冷戰(zhàn)過很久，但最終老陳還是妥協(xié)了，兒子的人生是他自己的，不是父母的復(fù)制，更不是自己理想的接班。

不過陳歡多少還是受了些教化，至少看得出眼前這個孩子屬于在外形上已經(jīng)能分辨出智力低下的最基本特征，有些心理成因大一些的，從外貌上看無異于常人，除非深入接觸，否則看不出什么來，年齡越小，越不易發(fā)覺。

來這里咨詢和接受治療的，非富即貴，看那女人的穿戴就知道，只是，再有錢又能怎么樣呢？一臉的勞苦愁煩，望著兒子，無神的目光近乎相同。

陳歡低頭走過去，即便這里修建的再漂亮也無法掩蓋人生的某些殘酷本質(zhì)。

人生也有許多的拐角，當你低著頭走路時，難保不撞上一個意外，陳歡就撞上了，走得太快，拐得太猛，一頭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對不起……”畢竟自己占了大部分責任，陳歡捂著酸痛的鼻子搶先跟對方道歉，可待看清所撞之人后，陳歡馬上變了臉。

難怪都說冤家路窄，還真是冤家！失蹤了一個多星期后，再度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的顧顏，也正捂著被撞的嘴唇，一臉痛苦地看著陳歡。

顧顏的嘴破了，滲出血來，陳歡掉頭就走。后邊的腳步聲匆忙緊跟，伴隨著一聲低低的呼喚：“陳歡，等等?！?/br>
陳歡速度不減，可惜腳傷未愈，沒走多遠就被顧顏一把拽住了。

顧顏蹙著眉看著陳歡，也不說話，也不放手。陳歡一把甩開，目光直刺顧顏，千萬句話卡在喉嚨，卻一句也沒擠出來。

顧顏的嘴唇被血染得紅艷艷的，陳歡心里一陣別扭，轉(zhuǎn)身要走。

顧顏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你要真走了，我可也不再追了。”

陳歡站住了，有點討厭自己不由自主停下來的雙腿，然后轉(zhuǎn)過身來道：“哦，隨你便?！?/br>
顧顏笑了一下，帥氣的臉上有些無奈：“你怎么說翻臉就翻臉？”

陳歡也笑了，心中幾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自己這個星期怎么過的，沒人知道，而顧顏卻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你別惡人先告狀。”陳歡力求淡定如云，可心里不斷起伏如浪。

顧顏淡淡地問：“我怎么就惡人了？”

“照片收到了嗎？”陳歡懶得費口舌，直奔主題。

“什么照片？噢……那個，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做人別這么婉約好嗎？”

“我就覺得你挺逗的，發(fā)那么一張照片，你想說明什么？”

“我覺得你更逗，不就一張照片嗎，有必要玩失蹤嗎？”

“當然沒必要，我出差了而已?！?/br>
陳歡卡殼了，望著顧顏，有些話實在說不出口，譬如，就算你出差，至少也要跟我說一聲，玩什么失聯(lián)呢？而且，偏偏那么巧，在一個謊言之后……

“顧顏，”陳歡板著臉，他得跟這人談?wù)劇?/br>
顧顏再度失笑：“誒你別這么嚴肅好嗎？怪慎人的?！?/br>
陳歡不管，直接道：“你欠我一個解釋?！?/br>
“解釋什么？”

“你那天接完電話，究竟去哪兒了？”

“陳歡，知道嗎？你現(xiàn)在就像個神經(jīng)兮兮的小媳婦?！?/br>
這話聽著真刺耳，陳歡紅了臉：“能直接回答問題嗎？我沒時間和你逗比。”

“行，行，行，不是跟你說了嗎，我爸找我有事?！?/br>
“可他卻陪我爸在喝茶?！?/br>
“所以說，你邏輯上有問題，誰規(guī)定的我替他辦事，就得一定和他在一起的？”

陳歡再度卡殼！明知道哪里說不通，可又無力反駁。

“你出差……好歹也得跟我說一聲吧?！?/br>
顧顏舉舉手，以示某種妥協(xié)：“這個我道歉還不行嗎？”頓了頓，話鋒又一轉(zhuǎn)：“道歉是因為你生氣了，不過，我不喜歡向別人無時無刻匯報自己的行蹤，再好的關(guān)系也不行，這個，你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我也沒辦法，但我不想老因為這個和你鬧不愉快?！?/br>
呃！陳歡，呆立在寒風中！這世上的道理，原來還可以這樣掰扯！

人家顧顏沒撒謊，是自己小氣了，人家顧顏也不是沒有錯，但是道歉了，再不接受，還是小氣了?。。。?！人家顧顏還發(fā)表了一份聲明，再好的關(guān)系也別打聽行蹤，這他媽的什么意思？

尼瑪，我就……該如何是好呢？陳歡繼續(xù)矗立在研究所門前好幾千美金的草坪上，無垠的綠色，翠得有點假。

顧顏走過來，碰了碰陳歡的胳膊，低聲問：“腳好了？”

陳歡道：“勞您惦記?！?/br>
顧顏吸了吸氣，換了個話題：“你來找你爸？”

陳歡反問道：“你怎么也在這里？”

顧顏道：“我……陪我爸來看看。”

陳歡的目光瞟向別處，不再多說一句。

顧顏繼續(xù)道：“哦，送了幾箱水果，很不錯的，我?guī)湍隳蒙宪嚾??！?/br>
搬完水果，倆人走回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