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矗立在一片無聲的昏暗里,耳邊的風(fēng)琴聲猶如誰在悲鳴。禱告室一隅一個不起眼的角門忽然開了,陳歡驚覺望去,一個矮小的身影走了出來,站在落日的余暉里,老人的眼里含著悲憫與慈光,聲音低沉柔和,恍若來自天際:“你拯救不了他,也無法拯救自己,你們誰也救了不了誰?!?/br>陳歡楞楞地,半晌,深吸一口氣,大踏步地走出了老人的視野。婚禮一片混亂,陳歡愕然地看著眼前的混亂,薛恒沖過來抓住了陳歡:“快點開車去,宋曉要生了,快點!”奧迪小跑風(fēng)馳電掣在像蛇一樣舞動的路面上,身后傳來宋曉熬忍不住的痛喊,薛恒緊緊抓住自己新娘的手,不斷地催促著:“快點,她出了好多汗,她疼的受不了了,快點啊陳歡……”突然一聲驚呼:“啊,天那,告訴我那不是孩子的頭,那只是你的菠蘿蓋!”“閉嘴!”陳歡和宋曉同時獅吼。電話催命似的不停地響著,陳歡無奈接通,聽了一會便緩緩地放下了電話。車子仍在飛馳,陳歡的淚水悄然滴落,瑞森,死了。第72章凱文有著一張任何人看著都會很舒服的臉,談不上多么漂亮,或許這樣的男人談吐、氣質(zhì)、風(fēng)度才是他真正吸引人的地方??偸菕熘奈⑿Γ浑p溫潤的略帶琥珀色的眼睛,透出一股安靜的氣息,偶有情緒,一掠而過,淡如輕風(fēng),卻也能窺出幾分此人運籌帷幄、持重自高的本質(zhì)。當(dāng)陳歡把那枚閃閃發(fā)亮的戒指放在凱文的面前時,凱文拿起來看了看,又放回桌面,端起咖啡呷了一口,淡淡地問:“哦,他還好嗎?”“他死了。”陳歡沉沉地說。舉著咖啡杯的手停在了唇邊,凱文定定地看著桌上那枚戒指,咖啡廳里往來的身影流動成一道背景,唯有凱文是凝然靜止的。緩緩地放下杯子,即便很輕,深棕色液體還是潑灑出來,一只微微顫抖的手再次撿起桌上的戒指,五指彎曲,攏入掌心,指節(jié)漸漸泛白。陳歡將頭撇向窗外,正值多倫多一年中最美的季節(jié),落地窗前的楓樹滿眼的金黃火紅,美得叫人透不過氣來。“他怎么死的?”凱文的聲帶也在微微顫抖。聽到那幾個字,凱文又僵了僵,緊緊地閉了下眼,繼而也將頭扭向了窗外,抿著唇,不知在想著什么。陳歡討厭此時此刻不知該說點什么的自己。凱文沒有過多地問關(guān)于瑞森的一些事,聽到陳歡提出要拿走瑞森的那枚戒指,凱文沉默了許久,最終點點頭,同意了陳歡的請求。陳歡暗暗訝異,想不到凱文居然還留著那枚戒指,既然如此深情難忘,又何必從此天涯各一方?從咖啡館到回家的路上,凱文幾乎是沉默寡言,望著多倫多的街景,陳歡偶爾問幾句關(guān)于移民的話,凱文很客氣地有問有答,倆人誰也沒再提瑞森這個名字。瑞森或許說得對,凱文跟顧顏有點像,他們都屬于將自己的心事和感情深埋于心的人,他們?yōu)樽约褐鸶吒叩谋趬?,?jǐn)慎而又小心地與這個世界暗暗的周旋。凱文的房子坐落在湖邊,高大又漂亮,隱在樹木蔥郁間,前院開滿了鮮花。這樣的房子即便在多倫多也是相當(dāng)富有的人才住得起的。“我是不是就不進(jìn)去了?免得你家里人……”看了眼陳歡,凱文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沒關(guān)系,常有國內(nèi)的朋友來看我,你等在外邊倒說不過去?!?/br>門剛一打開,就聽見咚咚地奔跑的腳步聲,伴隨著還有孩子們歡快的高分貝:“爹地……”三個孩子,兩男一女,最大的才8歲,望著和孩子們一一親吻的凱文,陳歡恍惚,愛情是不是真的可以和生活割裂開來,愛一個人是一回事,生活又是另一碼事?一個瘦小的中國女人走了出來,在凱文的介紹中,略略打量了一下陳歡,露出友善、親切的笑容。原本拿走戒指就離開,可凱文的太太邀請陳歡留下來一起用晚餐,陳歡剛要拒絕,凱文也挽留著:“我太太很喜歡有國內(nèi)來的朋友做客,我們很少回去,也算是慰藉鄉(xiāng)愁的一種方式吧?!?/br>晚餐很豐盛,基本都是中國菜,凱文的太太看來很是持家有道,人也文靜、恬淡,言語柔和,即便孩子們圍著吵鬧,她一聲叮嚀,孩子們都會乖覺地收斂一些,倒是凱文,對孩子們寵溺了許多。對于大多數(shù)普通男人來說,這樣的家,這樣的太太和孩子,應(yīng)該是最幸福不過的。凱文的臉上依舊是溫和淺笑,席間閑談幾句,聊了聊國內(nèi)外的一些話題,間或和孩子們逗笑一番,瑞森的噩耗在杯光盤影中仿佛被沖淡的無影無蹤。陳歡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加拿大的冰酒冷冽、酸苦,一直躥到鼻腔、眼眶。吃過飯,又用了些甜品,陳歡起身告辭,凱文的太太給了陳歡一個擁抱,囑咐凱文路上開車小心。酒店離生活區(qū)有點遠(yuǎn),路上兩個人再度陷入無話可說的沉默,車子忽然減速,凱文將車停在了路邊,清冷的街道閃爍著寥若繁星的燈光,車內(nèi)充斥著一個男人突然而至的哭聲。從隱忍的抽泣到痛然失聲,眼淚砸了下來,砸在衣襟上,砸在方向盤,砸在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某個角落里。也許,等了一個晚上,終于可以在沒人打擾的夜晚的街頭,好好哭一場,哭一個終將無可挽回的愛人。陳歡默默地聽著身邊這個男人遲來的悲鳴。兩枚戒指懸掛在一條鏈子上,一枚凱文,一枚瑞森。陳歡說:瑞森只說拿回屬于他自己的那一枚。凱文說:一對總比一個強(qiáng)。凱文捂著臉,聲音悶在手掌里,可每一句都重如鼓錘,敲打著陳歡的心。“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如果繼續(xù)執(zhí)著下去,毀掉的不止我一個,還有我的家人,整個家族幾代人的心血和期望,我會在所有人的失望中過一輩子……”“也許,我沒有你們敢愛敢恨的勇氣,像我這樣的人,愛不起,有太多的責(zé)任和使命要擔(dān)當(dāng),我不能只為了一個人活著。瑞森對于我來說,他只是我真心愛過的一個人,愛過了,人就得知足?!闭f到這里,凱文再度哽咽,迅速地把頭扭向了一邊。陳歡忽然問:“凱文,你現(xiàn)在幸福嗎?”凱文微垂著頭,摩挲著手中那兩枚戒指,沒有回應(yīng),好半天,聲音輕的幾乎聽不清:“最難過的,莫過于當(dāng)你愛上一個人,卻從第一天開始就明白永遠(yuǎn)不可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