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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天作不合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78

分卷閱讀78

    人稍待片刻?!毙±舻馈?/br>
    驚蟄那日,賀淵命人將韓靈帶去原州葉城折柳客棧后,韓靈便在那里待了兩個月, 到四月中旬才又從葉城過到松原與賀淵匯合,此次自也一并返京。

    賀淵雖不知堂兄與韓靈有什么好談的,卻還是點點頭, 轉(zhuǎn)身對齊大志等人吩咐:“就在中庭等吧?!?/br>
    語畢,他獨自踱進回廊,漫不經(jīng)心在長椅上坐下,神情恍惚地看著在不遠處嬉笑閑談的齊大志等一干同僚。

    不知過了多久,他察覺到有人近前,倏地斂神回首,目射寒江。

    不過, 在看清來者何人后,他的眸色又旋即柔和,站起身來。

    “哥?!?/br>
    他的堂兄賀征今日于金甲之外罩單袖素青錦。

    這著裝制式舉國只賀征與柱國神武大將軍鐘離瑛才能如此,表示兩軍府統(tǒng)帥用武有道、偃武修文并舉之意。

    尋常場合里賀征不會做此裝束,僅大朝會、有外邦使者來朝,會禮敬功臣、英烈等極其莊嚴(yán)鄭重的場合才這么穿。

    今日他領(lǐng)圣諭前來迎接金云內(nèi)衛(wèi)一行十五人,又著如此衣衫,代表著朝廷對這些人的最高禮遇。

    “若我近你三步之內(nèi)你還不能察覺,那你就該挨打了?!辟R征大步流星而來,桃花眸中隱有笑意。

    賀淵回他一笑:“是有些走神,但不至于那樣大意。”

    “聽韓靈說,你這些日子不大對勁,”賀征在面前站定,目光與他齊平,“鄰水的事,還是想不起來?”

    賀淵稍怔,茫然搖頭:“想不起。都是聽旁人說的。只知傷亡慘重。”

    具體如何慘重,沒人告訴他。他只知道,鄰水刺客案中的金云內(nèi)衛(wèi),最終生還者連他自己在內(nèi)總共才五人。

    “覺得沒有照應(yīng)好下屬同伴,虧欠負疚,不配活得太好?松原一役,與你并肩而戰(zhàn)的齊大志痛失一臂、吳桐面上被砍一刀破相,你覺得又添新債?”

    賀征年少從戎,經(jīng)歷過的慘烈戰(zhàn)事不知凡幾,對堂弟如今的這種情形不陌生。

    也知道該怎么治。比太醫(yī)們更懂該怎么治。

    堂兄突如其來地接連反問讓賀淵懵了,喉嚨里發(fā)不出一點聲音來。

    “那有沒有人告訴你,鄰水那場惡戰(zhàn)時,是你下達了‘以命換命’的死令?”賀征目光平靜,語氣波瀾不驚。

    霎時間,賀淵兩耳嗡嗡響,眼前氤氳起朦朧紅霧。

    心中有一處長久不見天日的淤積腐傷猛地被利刃剖開,血流如注,有殷紅巨浪滔天。

    直到堂兄扶住他,他才知自己正搖搖欲墜。

    “哥,他們看著我,一直看著。”

    這么久以來,賀淵依舊什么都沒想起,只從許多人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在鄰水殉國的那隊伙伴中,有不少人才剛剛成年。

    他們在這世間原本還有漫長征途,他們才剛剛上路。他們本有機會慢慢長大,慢慢成為光芒耀眼、頂天立地的模樣。

    “只因上官無能,沒有護他們周全,他們就永遠留在了十五六歲的年紀(jì),再也不會長大了?!?/br>
    面對這個既為國之柱石,又為賀家之主的兄長,賀淵仿佛回到十來歲年少時,帶著滿心狼狽的苦楚,終于終于,哽咽著道出隱秘心傷。

    緊接著,他喉頭沖上一股腥甜,眼前頓黑。

    ******

    賀淵醒來時,發(fā)覺自己重新躺在了官驛客房內(nèi)的床榻上。

    “不好!眼神都是木的!韓太醫(yī)你快來瞧瞧!”少年內(nèi)衛(wèi)吳桐跳著腳,火急火燎地回頭喊道。

    他在松原之戰(zhàn)中,面上被劃拉了一刀,稚氣的小瘦臉添了一道深長傷痕。

    韓靈撥開眾人走過來,板著臉切脈又望氣后,火大地吼道:“治不了!多半是被賀大將軍給逼瘋了!”

    眾人齊齊轉(zhuǎn)頭,敢怒不敢言地瞪向那個坐在雕花圓桌旁悠閑喝茶的鷹揚大將軍。

    韓靈越想越氣,又對賀征揚聲怒道:“你是大夫我是大夫?說好的緩緩而治呢?非把人往死里逼!賀大將軍,這可是你親生堂弟!”

    堂兄賀征答得云淡風(fēng)輕:“別瞎說,不是我生的?!?/br>
    齊大志等一干金云內(nèi)衛(wèi)全都握緊了拳頭。

    小少年吳桐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眶,小聲問:“若我打死了柱國鷹揚大將軍,家人會受牽連嗎?”

    “不會,”賀征終于放下茶杯,起身行了過來,順手在他頭頂上拍了拍,“因為你打不過我?!?/br>
    語畢,他站在床榻前俯視著眼神發(fā)木、雙唇緊閉的堂弟。

    “賀淵,當(dāng)初你決定揭榜進內(nèi)衛(wèi)時我就告訴過你,若選這條路,無事時風(fēng)光顯赫,凡國有所需必定率先將自己往死里送,”賀征道,“而你的下屬同伴,他們個個與你我一樣清楚自己的責(zé)任擔(dān)當(dāng)。又不是柔弱小崽子,誰要你護?!”

    “你自己帶出的人是什么樣你不清楚?鄰水的事,即便無你下令,他們照樣會‘以命換命’!松原一戰(zhàn)你沒有下達過‘必死令’吧?當(dāng)日開城門的人全在這里,你自己問問他們,那時是不是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再問問,倘若當(dāng)真捐軀殞命,會不會怪你沒護好他們?你問問這損了一臂的齊大志,問問十五六歲就破相的吳桐,可曾有片刻責(zé)怪過是你沒護好他們,自己倒全須全尾?!”

    眾人聽得賀征連連喝問,才懂了自家賀大人半年來是如何煎熬自苦。

    憨厚的齊大志瞪大雙眼,連連擺手澄清:“我損一臂,賀大人全須全尾,那是我技遜一籌的緣故,沒怪誰啊。”

    吳桐揉著淚眼對床榻上的賀淵笑道:“柳楊姐說這是豪邁氣概,光榮勛章,總有姑娘會懂得欣賞的?!?/br>
    賀征上前兩步,抬手在賀淵腦門上輕彈兩下:“你對下屬同僚重情重義,這不是壞事。可我?guī)П鲬?zhàn)勝多敗少,都不敢狂言能將下屬同伴一一護得周全。就憑你也想將所有人都當(dāng)做責(zé)任扛在肩上?這么厲害,索性我這家主讓給你做得了?!?/br>
    *****

    在驛館滯留兩日后,雖賀淵還是一言未發(fā),但韓靈診斷他心脈已漸趨穩(wěn),賀征便命儀仗開拔,一行人繼續(xù)踏上進京接受嘉獎的路。

    儀仗車隊行了一日后,負責(zé)照料賀淵的侍者向賀征稟報,說他終于開口說話,要求面見大將軍。

    儀仗前的賀征調(diào)轉(zhuǎn)馬頭,來到賀淵車駕的窗下。

    “找我有事?”

    車簾被掀起,露出賀淵冷淡的面龐:“哥,我想明白了。”

    他的嗓音有些啞,卻并不壓抑,話尾還隱隱有點上揚的意思。

    賀征挑眉:“想明白什么?”

    “你夫婦二人懶怠族中事務(wù)已久,也不舍讓你家小姑娘小小子將來煩心這些瑣事,早想尋個冤大頭將家主令脫手,”賀淵淡聲笑哼,“做你們賊夫婦的春秋大夢去吧?!?/br>
    賀征手中馬鞭一揚,不輕不重敲在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