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在機艙里怒吼了一聲，不得不遵照指令返航。

駕駛影子騎士的怎么可能不是萊斯利？除了萊斯利還有誰能和自己有那樣的默契？

……還有那個人……不管自己如何的否認……

那個人一直觀察著自己，他的每一次旋轉(zhuǎn)，每一次直沖云霄，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也許比李維還要了解他自己。

在李維返航的那一瞬間，粒子炮炸裂的聲音讓他的心臟都快漲開了。

打開艙門的一瞬間，李維便拉扯著機械師的衣領(lǐng)問：“駕駛影子騎士的人是誰！到底是誰！”

但是所有人都說“不知道”。

“不知道？”如果是那個人駕駛戰(zhàn)機一定會轟動整個K11，怎么可能會有人回答說“不知道”呢？

也就是，駕駛影子騎士的確實是萊斯利了？

“一定是萊斯利……我怎么能把他丟下……”

有人緩緩走到了李維的面前，是莫里斯。

“你覺得會豁出一切保護你的人，只有萊斯利嗎？”莫里斯?jié)M臉的苦笑。

“那……是誰？”李維懵了，他真的……離開基地了？那個習(xí)慣了仰望天空的人真的為了他拋棄了一切嗎？

子艦炸裂開的殘骸不斷砸在堡壘頂端，巨響聲讓所有人都蒙住了耳朵。

李維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著莫里斯的嘴唇一開一合，盡管聽不見，他卻很清楚明白地知道那個人是誰。

這場戰(zhàn)爭結(jié)束了，K11堡壘城市里到處是人們歡呼的聲音。

但是整個基地的指揮中心里卻沉冷的要命。所有的救援機帶著醫(yī)療隊去搜尋影子騎士了。

他們在密封艙里找到已經(jīng)昏迷多時的克勞德。他的傷勢很嚴重，比李維想象中要嚴重的多。整個K11最精英的醫(yī)療團隊此時只有一個使命，那就是要讓克勞德醒過來。

李維站在手術(shù)室外，他覺得自己很無力。一直以來他覺得沒什么值得自己非牽掛不可，也沒有別人對他犧牲他就要回報的必要，而此刻他明白，他和克勞德之間并不只是誰為誰犧牲或者誰欠誰的說法，因為這樣太膚淺，那會侮辱了克勞德。

“為什么我上一次只是缺氧昏厥……而克勞德會被灼傷？”李維很不安很不安，如果不說些什么，他的大腦會爆炸。

“因為影子騎士承受了兩次爆炸。一次是導(dǎo)彈引爆了子艦的炮口，第二次是粒子炮的正面轟炸?！泵桌胀罹S一起靠著墻，看著手術(shù)室的門，他以前總是同李維針鋒相對的，而現(xiàn)在他卻在安慰他，“灼傷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傷勢，只要用細胞自愈基治療，一兩個月就能復(fù)原的。”

“但是他一直都沒有呼吸……”李維不敢去想了，他以為什么自己都能面對，但是原來有很多他永遠都面對不了。

米勒沉默了。在這之前，他無數(shù)次希望李維露出現(xiàn)在這樣的表情。他憎恨著甚至于嫉妒著李維對所有事物的那種無所謂的態(tài)度。他的灑脫他的不羈他的無視軍規(guī)都令生活在框架中的米勒嫉妒的要命。而此刻米勒明白，那是李維保護自己的方式。

如果他什么都不在乎，失去的時候就不用傷心。

而蒙特爾中將也一直撐著手杖站在門口，就像一尊雕像。

醫(yī)生給了他們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35、所謂“寵愛”

好消息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那就是克勞德一定會活著，只要足夠的時間他所有被灼傷的部分都會復(fù)原，他受損的臟器比如肺部也會恢復(fù)機能。

而壞消息讓人崩潰，那就是克勞德因為長時間無法吸入氧氣，大腦已經(jīng)停止活動了。

在五十年前，這叫做“植物人”，意味著活著卻沒有思想。

“哈……哈哈……”李維笑著，眼淚卻從眼睛里涌出來，“什么大腦已經(jīng)停止活動？這個家伙最擅長用的就是他的大腦！”

“李維！”在這樣的時刻，李維竟然對克勞德還是滿懷嘲諷的模樣，米勒慍怒著抓緊他的胳膊，這才發(fā)覺他的身體緊繃著，卻無法抑制地顫抖。

蒙特爾中將握緊了手杖：“你們要救他！一定要救他……他才二十九歲……我們很需要他……你知不知道超速戰(zhàn)機？那是他的杰作！你知不知道粒子炮？他也參與了研究！你知不知道凝望號的……總之我們沒有他是不行的……”

是啊，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被所有人所寄予希望的人，卻為了一個戰(zhàn)機飛行員，粉碎了自己所有的價值。

“我們會盡力的蒙特爾中將！就算大腦停止活動并不意味著結(jié)束！我們會繼續(xù)治療的！他還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會醒過來！”醫(yī)生握著中將的手，“只要足夠的時間，只要我們不放棄他，他會醒過來的！”

這個年代的醫(yī)學(xué)和五十年前不一樣。有一系列的刺激大腦再次活動的方法，但并不意味著每一種都能奏效。就如同醫(yī)生所說的，只要有時間，只要不放棄。

李維閉上眼睛，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緩緩轉(zhuǎn)過身去，走在通道里。他沒有力氣再聽下去了。

米勒看著他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蒙特爾中將拍了拍米勒的肩膀：“請務(wù)必照顧好他。他是克勞德用一切換來的飛行員。”

“是的，中將?！?/br>
李維麻木著走到Z區(qū)，來到純色淑女的控制室里，靠著桌子呆呆坐了下去。

每一次，克勞德就是在這里送走自己的。

耳邊似乎還是他的聲音。

“氧氣填充確認?！?/br>
“系統(tǒng)啟動確認?！?/br>
“攻擊系統(tǒng)確認。”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原來那是這世上最動聽的聲音。他為他設(shè)想每個細枝末節(jié)，他為他擔(dān)心本該所有他自己應(yīng)該擔(dān)心的事情，他只是抬頭仰望著他，不曾讓一絲負擔(dān)降落在他的身上。

他送給了他整個天空。

李維不想落淚，眼淚不合適他的性格。李維也不想去承擔(dān)別人的感情，因為他知道自己也不適合。

有人走進來，很輕地，坐在他的面前。什么也沒說，似乎只是想要陪著他而已。

那種淡淡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李維知道是誰。

“萊斯利……”

“你想要哭嗎？為什么不哭出來？”萊斯利伸手摸了摸李維的頭頂。

“我不知道怎樣哭?！?/br>
“讓眼淚掉下來就行了。不用忍耐，因為地心引力。”

霎時間，李維的淚水翻涌出來。

那天，也是在這個地方，克勞德問李維“你知道地球是圓的嗎？”

“當(dāng)然知道?！彼退銢]有好好聽過空軍學(xué)校的課程也不代表他不知道最基本的常識。

“那你知道為什么我們站在這樣一個圓球上卻不會掉出去嗎？”

“當(dāng)然是地心引力啦，你真當(dāng)我白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