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shí)上，他并不知道老師是怎么看待死亡的。

生死于圣使本身而言就像是一個開始與結(jié)束而已，既不意味著分離，也不意味著痛苦。然而，對于艾澤來說，好像并不是這樣的。如果知道艾澤會這么難過，或許老師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艾澤緊盯著瑞夫，對方的表情給了他那個不想得到的答案。

他猶不甘心，既然這個世界上只有維爾西斯真心實(shí)意待他，他又怎么能坐視對方的死去？

身體的傷口可以治療，絕望的靈魂難道不能被治愈？

連他自己都曾經(jīng)重新相信，能夠重新愛，為什么維爾西斯不能？

艾澤迅速抹掉臉上的淚，再次從眼神里誕生出堅毅：“即便你說了那么多，我還是不能讓你帶走維爾西斯。無論好與不好，那都是維爾西斯一個人的決定，與你們無關(guān)，我要他醒過來自己告訴我?！?/br>
瑞夫剛剛冒出來的同情，當(dāng)即就被艾澤的執(zhí)拗打壓回去，他語氣里融了一些不易察覺的煩躁：“撒旦上將，我要怎么說你才明白？老師已經(jīng)主動放棄了信仰，他不可能再被喚醒！老師為你放棄了這么多，哪怕你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感動，你都不應(yīng)該再違背他的信念，替他守護(hù)好這個宇宙，讓他不要白為你犧牲！”

“守護(hù)宇宙是你們圣使的事情，和我沒有關(guān)系?！卑瑵裳杆俜瘩g，“我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讓維爾西斯醒過來，除非你殺了我，否則你休想帶走維爾西斯！”

“你以為我殺不了你嗎？”瑞夫終于動怒。

艾澤冷笑，“你要是殺得了我，還需要你們的老師站出來替你們擋那一槍？如果沒有維爾西斯，你們，站在這里的所有人，現(xiàn)在都沒機(jī)會再見到明天的太陽！”

劍拔弩張的氣氛再度充斥了整個機(jī)甲，然而，誰都沒料到，這個時候站出來說話的卻是孱弱的小皇帝阿維安。

“圣使大人……”阿維安總算鼓起勇氣，站到了瑞夫面前，他臉上仍有淚痕，眼神卻透著瑞夫沒見過的某種堅持，“我在想，艾澤先生說的有些道理……”

瑞夫驀地變色，“陛下，你這是什么意思！”

阿維安被他吼得往后倒退了一步，艾澤也很意外阿維安會出來替他說話，于是他反倒上前一步，從身后止住了阿維安還想繼續(xù)倒退的意圖。

有了人支持，阿維安總算又多了點(diǎn)勇氣，他直視著瑞夫雙眼，誠懇道：“我只是覺得……或許圣使大人并不認(rèn)為死亡是一種解脫呢？他的身體受傷過于嚴(yán)重，又中槍，所以才會不得不走上了這一條路……你剛剛來得遲了，沒有看到，圣使大人握著艾澤先生手的時候，笑了很多次，我從沒見過圣使大人笑過，當(dāng)然，這應(yīng)當(dāng)是因?yàn)槲抑蝗ミ^白堊星一次，但是……我覺得，圣使大人與艾澤先生在一起的時候，應(yīng)當(dāng)是很快活的，總比死亡要快活吧？”

“陛下，怎么你也不明白，正是因?yàn)槔蠋熡X得和撒旦上將在一起的時候很快活，他動了感情，所以他才會死！星際圣使是不能擁有私人感情的，這與我們的信仰相悖，然后做出錯誤的，不利于星際平衡的選擇！老師為了這個信仰奮斗了近千年，一朝一夕就不得不放棄，活著對他而言只會是自相矛盾的枷鎖，你認(rèn)為他這樣還會快樂嗎？”

“為什么？”阿維安眨著無辜的眼睛，“為什么活著會自相矛盾？圣使大人又做出什么錯誤選擇了？”

瑞夫伸手指著艾澤，“他，圣使保全他而犧牲帝國，難道就不是錯誤？接下來我們所有人都會為這個決定而付出代價，因?yàn)槔蠋煂⑽覀兯腥说男悦冀唤o了一個嗜殺的惡魔！”

“不，我不會殺人了。”艾澤皺了一下眉頭，竟沒因?yàn)槿鸱虻闹肛?zé)而動怒，“維爾西斯說過那樣不好，我答應(yīng)他，不會再殺人了?！?/br>
他停了一瞬，原來放棄是這樣的感覺。

原來維爾西斯為他放棄那些堅持的時候是這樣的感覺。

像是從心里剜掉一塊重要的rou，會有空落落的痛。

但他依然說：“維爾西斯和我說過，很多事情是可以改變的，以后或許我要試試他的辦法，重建，改變這個世界?！?/br>
維爾西斯不是曾寄希望他能改變想法、成為挽救宇宙失衡的那個人嗎？

他愿意，去迎合一切與維爾西斯有關(guān)的希望。

瑞夫的手還舉在半空中，愣了下，才收回來，“那又怎樣？你已經(jīng)將宇宙摧毀到如今的程度，你又能怎么彌補(bǔ)？”

艾澤很平靜：“盡我一切，做到我能做的所有，只要讓維爾西斯不會再感到……自相矛盾，讓他能安心活下去?！?/br>
瑞夫稍顯懷疑地望著艾澤，雖然他既不認(rèn)為艾澤能夠補(bǔ)償他為宇宙帶來的那些傷害，也不認(rèn)為艾澤能真的喚醒老師，然而，艾澤既然在這個時刻承諾不再殺人，甚至說要重建，這實(shí)在是一個令人欣喜的結(jié)果。

至于老師的身體……焚燒并不急在這一兩天，艾澤總要找地方安置老師，到時候再用些非常手段帶走老師就是了。

于是，瑞夫竟緩慢地答應(yīng)了艾澤，“那你，就去試試看吧。”

阿維安比艾澤先一步興奮起來，“真的嗎？瑞夫圣使您答應(yīng)了嗎？星際圣使可是不能撒謊的！您要履行您的諾言??！”

……

唔，圣使不能撒謊嗎？

瑞夫看向了老師的遺體，默默地對自己說，撒一次，也是可以的吧。權(quán)宜之計嘛。

第74章時光之海

戰(zhàn)爭以一種意外的方式結(jié)束讓民眾很快陷入復(fù)生的欣喜，卻在帝國高層和皇室中引起了巨大的震蕩。

不少人指責(zé)阿維安的決定是背叛帝國，引狼入室。阿維安有些恐慌，態(tài)度卻很堅定：“這是星際圣使的遺愿，我們理應(yīng)尊崇?！?/br>
翌日，艾澤讓機(jī)械人克洛德代筆寫了一份告示，聲稱機(jī)械人軍將不再攻擊自然人，而機(jī)械人則會以新人種的方式在未來融入正常大家的生活。希望大家能夠互相尊重，平等生存。然而，他卻并沒有言明自己的歸向。

民眾死里逃生，對這樣的結(jié)果一時間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

只是軍部中一石激起千層浪，反對聲音愈演愈烈。

直到艾澤坦然地宣布入住利克斯宮。

當(dāng)晚，他召集政府、軍部與皇室的三重高層，開了第一次會議。

阿維安原本很期待艾澤說點(diǎn)什么不一樣的，比如他們繼承的是圣使大人遺愿，遵循的是星際圣使的理念，甚至他們要通過重建新的家園，喚醒離開的圣使。

然而，艾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