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慶國掏出煙，給每個人發(fā)了一根，笑道：“你們都知道了還問，比集市高五角?！?/br>
    “能不能再高點(diǎn)??？再高點(diǎn)我家的都賣給你了?！庇腥碎_始討價還價起來。

    唐嘉木扯了扯唐慶國的衣角，使了個眼色，唐慶國順手從桌子上拿了幾個杯子道：“幾位先別急，我去給大家倒點(diǎn)酒來再慢慢說。”

    唐慶國拿著杯子進(jìn)了堂屋，唐嘉木跟了進(jìn)去，對父親說道：“爹，收羊第一天，難得這么順，今天到場的我看可以給他們加價兩角，如果哪家要是超過十只，可以給他加到五角?！?/br>
    唐慶國想了想，今天大家都主動來了，多給點(diǎn)也是應(yīng)該的，羊多的人家價格給高點(diǎn)也更為公平，對以后買羊有好處，他點(diǎn)點(diǎn)頭：“嗯，我跟他們說說看?！?/br>
    倒了幾杯酒出來，唐慶國和唐嘉木給他們每人一杯遞過去，接了酒杯，大家臉上都堆起了笑容。

    釀酒需要好糧食，只在接待重要客人或者要談重要的事情時才會倒出來款待，一般情況只給客人泡一壺茶，煙也是毛煙——紙煙貴，即使偶爾買來幾包也不怎么拿出來。

    所謂毛煙就是煙廠使用較低級別的煙葉加工出來的煙絲，壓成方塊用報紙包起來，一斤能有好幾包，幾塊錢一斤，放在家里用水煙筒吸，能吸很久。

    更好的煙葉加工出來的煙絲，做成我們熟悉的香煙，當(dāng)?shù)厝税阉凶黾垷?，?dāng)時一包最便宜的、沒過濾嘴的紙煙都得八角錢，山里人抽不起。

    抽不起也沒事，他們說紙煙香是香，但勁太小，抽十根都過不了癮，不如毛煙吸上幾口來得暢快。

    但要是誰給他們遞過去一根紙煙，眼睛都能放光，拿在手里還要搓來搓去把玩一番，再放到鼻子下聞一聞香氣，如此儀式之后才肯點(diǎn)燃抽上幾口，抽到一半后掐滅，嘴上無奈地說：“哎，這紙煙就是力道不夠，還是吸毛煙吧?！?/br>
    說著把剩下的半根放回去裝好，改天再拿出來抽。

    今天唐慶國又是紙煙又是酒的伺候著，鄭家村的幾個人自然心里美滋滋的，心道這個唐慶國真是個大方的人。

    唐慶國也坐下來，跟大家說道：“幾個兄弟，是這樣的，我現(xiàn)在有合作的老板，人家也是看咱們山上的羊好，才愿意給咱們更高的價格，一公斤高五角錢，一只羊也能多賣十幾二十塊錢了，更高的價格確實也很難再給了?！?/br>
    “不過今天大家都愿意把羊給我，我也很感激大家，今天到場的要是哪家給的羊超過十只，加五角，不到十只的加兩角。”

    唐慶國話一出口，大家都議論起來，我家有幾只、你家有幾只、他家有幾只、這個價格合不合適、賣幾只留幾只最合適，一時間討論得熱火朝天。

    突然有人又有了疑問：“慶國，我們幾家加起來羊也不少，你有那么多錢給嗎？”

    唐慶國微微笑道：“你們都是從永勝那里得到的消息吧？我還以為你們都知道了呢，我得先把羊趕去給了老板，回來再給你們錢?！?/br>
    大家又交頭接耳議論起來，這是先賒啊…還以為今天就能拿到一沓錢呢。

    唐慶國道：“幾位不用擔(dān)心，一點(diǎn)都不會少給大家，永勝的羊也是先賣了才給他錢的，我這也不是不愿意先把錢給大家，實在是因為手頭暫時沒那么多錢，大家要是信得過我唐慶國的話今天就可以把羊趕來，正好我們村的臺秤還在我這里，今天就可以稱好重，算好錢，過幾天賣了羊回來就能給大家錢了。”

    “要是覺得有疑慮也可以以后再賣，但是最近羊市行情好，過段時間還真不知道會是什么價格，也沒有今天我多給的價錢了。”

    幾個人忙應(yīng)道：“信得過，當(dāng)然信得過…”

    嘴里說信得過，但卻都只愿意賣兩三只先看看，唐慶國理解他們，畢竟如果全部賒給了他也擔(dān)心到時候賣不掉，他們喜歡先觀望觀望再說。

    只有一個一直沒說話的，等大家都討論完了才站起來道：“好，慶國，我家有十一只都可以賣，我這就回去給你趕來?！?/br>
    幾個人都扭頭看他，大家都一臉的詫異。

    第29章 第29章

    站起來說要回家把羊都趕來的人叫段玉恒， 在鄭家村也屬于比較特殊的一個人， 他不但不姓鄭，也不是上門女婿。

    可能他們家一直就姓段吧，據(jù)說這一帶的山里人是很早以前的山下人為了逃避土匪很多人家整個宗族遷徙到大山之中的， 說不定段玉恒家祖上是獨(dú)自一家跟著鄭氏族人來到山上的。

    段玉恒家由于在村里比較弱勢， 分田地時分到的田地不多，并且還貧瘠，所以他家就多養(yǎng)了一些羊， 數(shù)量只比李忠伍家少。

    他家里還養(yǎng)了四十多箱蜜蜂，房前屋后都是蜂箱，這讓本來就很少有人來往的家里更是長期沒人串門， 很多人即使有事找他也是隔空喊。

    這里雖然每家每戶都有養(yǎng)幾箱蜜蜂，但這么密密麻麻的還真是獨(dú)此一家，大家都怕去了他家被蜜蜂蜇。

    段玉恒家每年都要餓幾個月肚子， 好在偶爾可以賣一兩只羊，再賣點(diǎn)蜂蜜， 這樣能多買點(diǎn)米。再摻和著蔬菜，每頓煮一鍋稠稠的稀飯， 兩口子加三個兒子僅僅能糊口，上學(xué)就別想了。

    羊和蜂蜜都是值錢貨，但不懂科學(xué)喂養(yǎng)，僅靠自然繁殖， 羊群很難壯大， 蜂蜜產(chǎn)量也低， 雨水季節(jié)和冬天非但產(chǎn)不了蜜，很多蜜蜂甚至還凍死餓死。

    所以段玉恒父子四人雖然很會跟蜜蜂打交道，光著身子全身爬滿了蜜蜂都面不改色，但也沒能從養(yǎng)蜂上撈到多少好處。

    他肯把羊都賣給唐慶國也是窮怕了，想賺錢，關(guān)鍵賣了一批還能養(yǎng)更多，以前怕賣了就沒有了，現(xiàn)在還怕什么。

    ……

    段玉恒回家去趕羊了，另外幾個人討論之后都仍舊只愿意給唐慶國兩三只羊試試水。他們本來就有疑慮，不愿意一次性就把羊都交給唐慶國，現(xiàn)在段玉恒這么干，他們更覺得要是跟他一樣就是瘋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幾家人的羊都趕到一起來數(shù)量也不少，加上之前李忠良家的五只和段玉恒家的十一只，居然一天時間收到了三十多只羊。

    給羊稱完重記好賬后，唐慶國要去砍竹子，在原來的羊圈邊上圍上圍欄，再用油布搭上簡易的頂棚，給新來的羊一個臨時的家，以后再收羊也可以繼續(xù)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