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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整個游行隊伍像被無數(shù)根刺射中的蛇,霎時亂了!原來蓋世太保開始行動了!與此同時,幾輛警車夾著煙塵呼嘯而至,全副武裝的士兵像狼一樣跳下來!他們得到命令之后掏出槍沖進了這群抗議者中,抓住年輕人的衣領(lǐng)把他們推倒在地,利索地掏出手銬鎖起來,還有的用警棍拼命毆打手無寸鐵的平民。一時間,香榭麗舍大街上充滿了rou搏的悶響、皮靴聲,還有驚呼、怒罵以及慘叫。我的眼前只看見搖搖晃晃的影子,無數(shù)人在我身邊撞來撞去,我聲嘶力竭地呼喚著瑪瑞莎的名字,但她比我快一步去保護她的弟弟了,現(xiàn)在連背影都看不到。我心底被驚慌和恐懼籠罩了,跌跌撞撞地在混亂的戰(zhàn)場中尋找她,但是完全沒有用。這個地方像刮起臺風的海面,我是連槳都沒有的小船,幾次被掀翻在地,又爬起來繼續(xù)找。各種各樣的聲音完全淹沒了我的呼喚,我掙扎著向道路旁邊走過去,想脫離這場混戰(zhàn),這時一個堅硬的東西敲在了我的額角上,頭上立刻傳來一陣劇痛,接著紅色的東西模糊了左眼,一只大手從后面抓住我的衣領(lǐng)把我拖倒在地。“好了,孩子,我逮到你了!乖乖地把手放在頭頂上,別逼我對你動粗!”純正的法語,是保安隊的雜種!我用手肘使勁朝后面撞去,聽到了一聲大叫:“他媽的--”與此同時,后腦上又是一陣劇痛。我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落下去了,可能月亮也掛在了半空中--反正我從狹窄的窗戶里什么也看不清。我趴在一間陰暗得像夜晚似的屋子里,屋子很小,最多兩平方米,沒有燈,沒有桌子,沒有椅子,什么都沒有,一扇鐵門牢牢地隔絕了一切,我只能聞到一股灰塵和霉菌的惡臭。頭上的傷讓我疼得要死,血凝住了,黏黏地粘住了頭發(fā),很不舒服。我費了好大力氣撐起身子坐了起來,有什么東西從我手上爬過去。我不知道這是什么鬼地方,或許是監(jiān)獄--我被抓進來了!那么瑪瑞莎呢?還有約瑟……他們怎么樣?是逃走了,還是和我一樣被抓了?會不會就關(guān)在我的隔壁--不!這太可怕了!我抱著頭靠在墻上;上帝一定是跟我們開了個玩笑,這場飛來橫禍簡直像晴天霹靂!但我一點兒也不想責怪約瑟,他只是做了他認為正確的事!現(xiàn)在我必須考慮怎么樣從這該死的地方出去!我就著微弱的光線仔細辨認手表指針,可是表盤已經(jīng)碎了。我放松全身,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天空由墨藍變成深藍,接著越來越淺,最后開始發(fā)白。這時鐵門上的觀察孔打開了,一雙渾濁的眼睛飛快地掃了我一下,又砰地關(guān)上。我全身都繃緊了。大約半個小時以后,鎖眼里傳來了喀啦喀啦的聲音,一個穿著警服的壯漢立在門口朝我嚷嚷:“站起來,小子,帶你去個好地方!”“去哪兒?”“審訊室,你會喜歡那里的!”他不懷好意地笑了笑,粗魯?shù)匕盐铱缴稀?/br>我跟在這個家伙后面走過了長長的過道,然后出了監(jiān)獄,來到前面的一幢樓房中。黑白花紋的地板上很干凈,來來往往的人穿著黨衛(wèi)隊的制服或者便衣,也有人穿著警服和保安隊的制服,他們把和我一樣帶著手銬的人推來搡去,像在玩游戲!“就是這兒,進去吧!”高大的警衛(wèi)把我?guī)У蕉У囊粋€辦公室門前,停了下來。門里傳來清晰的打字聲,停頓的時候穿插著一 、兩聲慘叫。我走進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其實是一個很明亮,很整潔的房間,端莊的壁紙和得體的桌椅家具只能讓人聯(lián)想倒會客室;不過房間里的人明顯破壞了這一切。在靠近門邊的地方,一個穿著軍服的棕發(fā)女子坐在打字機后面工作;在她對面,貝爾肯中士光著頭,拿著皮鞭站在寬大的辦公桌旁喘氣,椅子倒在地上,一個臉上帶血的年輕人痛苦地蜷縮成一團;窗邊有個挺拔的身影正在悠閑地看著這一切,金發(fā)被風吹得飄動起來,形成華麗的波浪。“Bowummanepraecor?。ㄗⅲ豪≌Z‘早安’)”他笑著向我打招呼,又對副官做了個手勢。兩個警察進來,把半昏迷的“犯人”拖了出去。打字的小姐換上了一張新的紙。“請坐,伯爵先生?!辈ㄌ芈衔痉路鸷芨吲d看見我,“您看起來氣色很糟糕呢!”我已經(jīng)找不到什么話跟他說了:為什么在我最倒霉的時候總能碰到這個人呢?他簡直是我的災星!貝爾肯中士殷勤地替我扶起椅子,我有點認命地坐了下來。“我沒想到您居然也參加了這次不明智的集會活動,不想跟我說點什么嗎?”金發(fā)的審問者也在我對面坐下來,用手支著下巴看著我。“……我沒有參加,只是碰上了……”傷痛和心情低落讓我的聲音很小。“這個理由太沒說服力了!”“信不信由你,我只是跟未婚妻在那兒散步?!?/br>“哦,這個或許是真的!”他用修長的手指給貝爾肯中士發(fā)了個信號,后者立刻把打字機旁一大疊資料拿過來。“讓我看看……啊,是的,在這里?!彼岩粡埣堅谖颐媲盎瘟嘶?,“您的未婚妻確實在這兒;瑪瑞莎·吉埃德小姐,她被關(guān)在女牢房52號……恩,還有一個叫約瑟·吉埃德的男孩子,您認識他嗎?”原來他們兩個人都被捕了!我想站起來,貝爾肯中士把手放到了我肩上。少校掏掏耳朵,把那張紙放到桌子上:“我很遺憾,看來牽涉到這件事的人和您關(guān)系都挺親密的,我想您最好把您知道的都告訴我,這對你們有幫助?!?/br>“我說了,我們是在散步時碰巧遇上游行的……”“那個男孩兒又該怎么解釋,他不會是‘碰巧’跟你們一起散步吧?”我閉上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波特曼上尉用手指頭敲打著桌面:“他確實參加了這次游行。說實話吧,在這之前他有沒有跟您說過什么?”“他幾個月前就搬到郊區(qū)了,我們一直沒見面?!?/br>貝爾肯中士發(fā)出一聲輕笑,把皮鞭拿在手里拍著玩兒,打字的聲音停下來了,屋子里突然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