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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余晚晴扯著自己袖子的手指一點點的拉開,然后便小心的扶了人去一邊的梳妝臺前坐下,半勸半哄著道:“娘娘想是忘了,今兒還要去正殿那里問安呢?!?/br> 雖說如今太后和皇后都病著,底下人不必請安,樂得清閑??捎嗤砬绲降资遣虐醽硪税矊m,既是在德嬪手下過日子,少不得要先去問個安什么的。 原本昨兒便該過去的,只是昨日德嬪端架子只派了素葉過來說話,說是體恤她們,把請安的事情放到了后頭,這才拖到了今日。 ☆、惡仆 余晚晴這才想起這事,秀眉微微蹙了蹙。 見余晚晴似是聽進去了,溪午也沒多說,抬手打開了前面的那個妝奩,然后與身后候著的兩個宮女遞了個眼色。 兩個宮女立時便上前來,手腳伶俐的替余晚晴梳髻裝扮。梳頭的宮女姜采拿著篦梳,特意開口問道:“娘娘正當韶華,今日不若就梳個平髻?這樣厚重,也能顯得端莊沉穩(wěn)些.......” 這話倒是頗合余晚晴的心思——她現(xiàn)在是去請安打卡的,真要是打扮的太過年輕漂亮,豈不是扎了德嬪這位老前輩的眼?新進職工,還是不要太張揚,低調(diào)穩(wěn)重些好! 這般想著,余晚晴微微頷首,伸手在一對金簪翠簪里挑了挑,揀了一支玉石蝴蝶的簪子遞給姜采,隨口道:“不過是請個安而已,也不必太鄭重了?!?/br> 意思是身上的首飾也別帶太多,簡單樸素些就好。 姜采點頭應下,低頭看了看:見余晚晴身上穿的是淡藍色繡梅蘭竹花對襟錦緞長襖,襖上鑲白色皮毛深藍錦緞邊,顏色并不十分鮮艷奪目,穿在她但卻另有幾分清貴。想了想,姜采便又拿了支珍珠簪子斜插上去。 這般一番折騰,饒是一眾的人圍著余晚晴緊趕慢趕,待得裝扮周全,差不多已過去了兩刻鐘。 余晚晴抿了抿才涂上的口脂,還有些惦念自己的早膳:“早膳應該已經(jīng)領來了吧?要不然,我們還是吃了再去吧?省得熱粥變冷粥......” 溪午急得頭上冒汗,聲音也不由大了一些:“娘娘!” 余晚晴無辜的眨眨眼,閉了嘴。 溪午苦口婆心的勸她:“我知娘娘心里不好受,只是既是來了宜安宮,總也要面上過得去才是.......” 頓了頓,她又湊到余晚晴耳邊,壓低聲音,細聲提醒道,“德嬪娘娘揀了這么個屋子給娘娘,昨兒還特遣了素葉來做下馬威,可見其人心性如何......您這兒但有疏忽,只怕她又要當做把柄出來說道了?!倍?,除了德嬪還有個林貴妃呢!自家姑娘才從冷宮那地界出來,宮里頭不知有多少等著看笑話、揪錯處的,這般時候,更該謹言慎行才是。 余晚晴心里也明白溪午這是為了自己好,只得懨懨的應了下來,滿懷不舍的撇開還是熱騰騰的早膳(走之前特意問過那個去御膳房領飯的小宮女,知道了是紅豆粥,特意要熱著,不要涼了),領著人起身往正殿去。 十月里的天原就有些冷,如今又是早晨,外頭尚有些冷風,余晚晴出去時還特意披了件青灰色鑲白狐貍毛的斗篷,越發(fā)顯得一張小臉又白又嫩,像是能掐出水來。 只是,到了德嬪所在的正殿門口,一行人又撞見了昨兒才見過的素葉。 素葉站在上面,只敷衍的與余晚晴行了個禮,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昨兒風大,德嬪娘娘一晚上都沒睡好,現(xiàn)下才起,也不好見人。還請余才人稍等片刻?!?/br> 這一下子,連溪午都有些氣不過了:這德嬪的架子也端得太高了吧?自家姑娘一早過來請安,她倒好,不僅不見人,也不叫人去里頭等著,就叫人在外頭吹冷風! 這都什么人??! 溪午不禁又側(cè)頭去看自家姑娘那被冷風凍得沒有一絲血色的雪白小臉,一顆心又酸又疼的:曾幾何時,自家姑娘作為鎮(zhèn)遠侯的嫡女,有個做皇后的親姑姑,早早與表哥孝明太子定了親事,時不時的便要被接來宮中小住,來宮里就跟回家一般,再沒有吃過什么苦,受過什么委屈........偏偏,德嬪這般賤婢出身的,如今都敢這般欺辱自家姑娘! 溪午越想越氣,卻也只能暗自心疼。 余晚晴卻是忽一挑眉,微微一笑。 她生得雪膚花貌,小臉雪白嬌嫩若蓮瓣,笑起來時頰生雙靨,尤顯得少女容色靈動明麗,就連此刻的說話聲也如玉碎一般清脆脆的,不疾不徐:“德嬪娘娘讓我等著,我自當遵命。只是,不知娘娘可是特意吩咐了要讓我在這等著?” 余晚晴特意將“在這等著”這四個字咬得重重的,黛眉微挑,看向素葉的目光里帶了幾分別樣的意味。 素葉一時反應不過來:“難不成,余才人就這般矜貴,我家娘娘還不值得讓你等一等........” “德嬪娘娘身份尊貴,莫說只是讓我在廊下冷風里站等著,便是叫我在這跪著,等到明日,嬪妾也不敢有什么異議?!庇嗤砬缯Z聲沉靜,一字一句,極是清楚,“只是,陛下特意將德字作為娘娘封號,想必也是覺得娘娘品德貴重,配得上這德之一字。既如此,以娘娘這般端貴的品德,如何又會為難我等,讓我等站在這十月寒風里久候?” “其實,我初來宜安宮,早便該來與娘娘請安,能在這兒等一等娘娘,也是我的本分,不該多言。只是,我就怕,有惡仆在外頭狗仗人勢,平白敗壞了德嬪娘娘名聲呢?!?/br> 聽到“惡仆”兩字,素葉臉色都變了,又驚又慌,竟是有些口不擇言:“你!你胡說什么?!” “我這是在替德嬪娘娘擔心呢。似我這般身份,原就是不上不下,尷尬得很,倒也不怕外人說嘴。左右,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只德嬪娘娘身份尊貴,若真是因著底下惡仆的緣故傳了什么不好的話出去,便是不怕外頭那些人說嘴,也要小心皇上多想......”余晚晴看著素葉的目光冷漠非常,語調(diào)卻極其輕柔,仿佛真的十分關(guān)切德嬪一般,“就怕皇上多想,覺得德嬪娘娘如此行事做派,辜負了他當初賜下封號的期望和心意?!?/br> 頓了頓,余晚晴眨了眨眼睛,瞳仁烏黑,一雙眸子剔透明亮。她像是玩笑一般的與溪午道:“對了,有個詞是不是叫‘德不配位’?” 看著余晚晴那難得的狡黠模樣,溪午簡直忍笑忍得要發(fā)瘋了——她從來不知自家姑娘這般能說。 只是,現(xiàn)下她們就站在德嬪宮門口,確實不能不給德嬪面子,溪午忍著笑接過話來:“娘娘,這詞便不能亂用.......” 素葉卻是被余晚晴幾句話堵得要氣瘋!她心里其實也有些驚慌,手心滿是濕漉漉的汗水,只面上強作鎮(zhèn)定,想要借勢把這胡言亂語的余才人給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