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完好的米老鼠玩偶，輕哼不知名曲， 看樣子像在哄米老鼠睡覺。

    張活柔站在門口， 只看到她的側(cè)臉。她眉清目秀， 沒有惡鬼的恐怖臉容， 而且像在哪里見過，有一點點的眼熟感。

    張活柔猜測這女鬼也許是病死的， 所患的病沒準就是越治療越掉頭發(fā)的癌癥。

    女鬼沒有看張活柔一眼，她似乎不知道門被打開，有人闖了進來。

    她專心哼曲，聲音輕柔低細，還一下下輕撫米老鼠的腦袋，和其他哄孩子睡覺的母親沒兩樣。

    忽然，她懷里的米老鼠開聲說話：“mama，我很愛你?！?/br>
    聲音和樓下黑圍裙娃娃的一樣，稚嫩，分不清男女。

    女鬼低頭看它，咧嘴笑，“是嗎？mama也愛你。”

    “mama，我很愛你?！泵桌鲜笾貜?fù)了一遍。

    女鬼也重復(fù)：“是嗎？mama也愛你。”

    再往下，米老鼠和女鬼進入了復(fù)讀機模式，不斷重復(fù)這兩句對白。

    在整整7遍之后，米老鼠重復(fù)完對白，女鬼沒再給回應(yīng)。她將米老鼠舉到面前，面無表情地看這個玩偶。

    米老鼠臉上有固定的笑容，兩只眼睛又大又黑，但死寂般暗沉，沒有一絲神緒。

    張活柔心里起了一個猜測，還沒猜到頭，床上的女鬼就突然將米老鼠的腦袋惡兇兇地撕了下來，再將一分為二的米老鼠狠狠扔到地上。

    “愛個屁！你不愛我！你跟你爸爸一樣，都不愛我！”女鬼指著地上的爛玩偶怒罵。

    張活柔低頭看滾到自己腳邊的米老鼠腦袋，它發(fā)出嗚嗚的哭聲，一聲聲叫“mamamama”，被撕裂的脖子上鮮血淋漓。

    張活柔抬眼，床上的女鬼轉(zhuǎn)臉看了過來，憎惡地盯著米老鼠的腦袋，罵道：“給我滾！再不滾我殺了你！”

    被扔到另一邊的米老鼠身體顫顫巍巍地爬起來，一邊淌血一邊扶墻走到張活柔腳下，雙手抱起自己的腦袋，哭著叫著往門外走。

    床上那只女鬼看著米老鼠離去的背影，忽地換了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捂著胸口撲過去。

    張活柔往門側(cè)退了步，她面前，女鬼抱起米老鼠痛哭流涕，“對不起！對不起！mama不想傷害你的，對不起！”

    米老鼠還是嗚嗚的哭，“mama，我很愛你?！?/br>
    “乖，乖，mama也愛你。但是，”女鬼哭得抽搐，“你爸爸不愛mama，也不愛你啊，我們活下去有什么意義，有什么意義??！”

    女鬼嚎哭，張活柔又后退了半步，眉間緊皺。

    剛才女鬼轉(zhuǎn)臉，張活柔看清她的全貌，心里微微一沉。

    這女鬼是鴛鴦臉，左邊眉清目秀，完整干凈，跟正常人一樣不嚇人。

    可右邊，臉上皮膚高度腐爛，仔細看，黑色的腐rou上還有尸蟲在挪動。眉毛睫毛什么的，全找不到影，一堆腐rou里，只有一只黑白眼球在上下左右轉(zhuǎn)動。

    而且，這女鬼的肚子隆了起來，是個孕婦。

    米老鼠一點都不嫌棄女鬼，舉高雙手捧著女鬼的兩邊臉，哭著說：“mama，我很愛你?！?/br>
    女鬼抱著米老鼠哭了會，放下它，說：“自己到樓下玩，mama累了，要休息?！?/br>
    米老鼠將腦袋架回脖子上，但缺口大，怎么架都架不穩(wěn)。它不管了，蹣蹣跚跚地離開了房間，脖子上的腦袋搖搖欲墜。

    女鬼起身回到床上，拉開床頭柜掏出一只完好的人型玩偶，抱在懷里又重新輕哼曲子。

    張活柔走向大床，這女鬼從頭到尾沒有看過她一眼，仿佛不知道她的存在，但張活柔信她才傻。

    張活柔不廢話，開門見山說：“這位mama，你生產(chǎn)前就過身了，我很抱歉。這輩子與孩子沒有緣分，說不定來生可以再續(xù)前緣，你是不是不認識去冥界的路？如果是，我可以送你一程。”

    女鬼哼著小曲，手輕拍玩偶的腦袋，眼睛麻木地直視前方，沒有回應(yīng)張活柔的意思。

    張活柔又說：“顧極臣已經(jīng)不在了，你留在這里，等不到他回來的?！?/br>
    話才說完就起了效果，女鬼不再哼曲，轉(zhuǎn)頭看過來問：“你說什么？”

    張活柔把話重復(fù)了一遍。

    1號別墅的業(yè)主是顧極臣，留在這里的卻是一只懷孕的女鬼，張活柔很難不懷疑，這女鬼是顧極臣金屋藏嬌的情婦，畢竟顧極臣生前有多風(fēng)流，人盡皆知。

    女鬼笑了笑，左邊臉的笑容尚且可看，右邊臉的腐rou只跟著動了動。

    “顧極臣？他在哪？”她問。

    張活柔說：“他在冥界?！?/br>
    “冥界？冥界是地獄嗎？”

    “不是?！?/br>
    “哦，他居然沒去地獄?！?/br>
    女鬼低頭望向懷里的玩偶，前一秒還在的笑容眨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猙獰的表情，和咬牙切齒的痛訴：“像他那樣的人渣，他應(yīng)該下地獄！”

    說著，她把玩偶的一條手臂扯了下來，扔到張活柔腳下。

    女鬼的反應(yīng)，張活柔有點意外，她提起桃木劍說：“不管他該不該下地獄，這位mama，你再不配合離開這里，恐怕你就要下地獄了?！?/br>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女鬼冷聲問。

    張活柔：“因為這里是陽間，而你被發(fā)現(xiàn)了?！?/br>
    “我不會去有顧極臣的地方，我和他勢不兩立?！?/br>
    “問你只是客氣話，你沒得選擇。”

    張活柔手中的桃木劍發(fā)出微弱的紅光，女鬼比樓下的娃娃要精明，知道這武器厲害，她不安地沉著氣說：“我只想和孩子留在這里，我們沒有害其他人。那個女人，不是我們弄死的?！?/br>
    張活柔瞇了瞇眼，她口中的“女人”，是指47號別墅的女主人嗎？

    張活柔說：“但你們留在這里顯然不幸福，冥界有心理醫(yī)生，你應(yīng)該需要他們的幫助。”

    女鬼對待孩子的態(tài)度，很有可能是抑郁癥所致。

    “我不是病人！”女鬼對“醫(yī)生”一詞很反感，她有些激動地說：“我沒有??！你們別把我當傻瓜！我知道很多秘密的！”

    張活柔拿出符紙準備點燃：“我對秘密沒興趣，上路吧。”

    “是極臣集團的秘密。”女鬼接了句，“你拿秘密去找顧太太，多少錢她都愿意給你?！?/br>
    張活柔頓了頓，想起蔡警官的話。

    女鬼瞪著眼看她，右邊的眼球似要跌下來，魔怔般說：“那些秘密，是對付顧極臣的武器，一旦公開了，極臣集團肯定要完蛋?！?/br>
    張活柔淡聲問：“秘密在哪？”

    女鬼歪頭笑了笑：“你也感興趣是不是？”

    張活柔：“我對錢有興趣?！?/br>
    女鬼像見到隊友一樣，臉上的表情燦爛起來，不過很快，臉色又沉下去說：“你要小心，顧太太不是善哉，她可能會殺了你。”

    張活柔皺眉問：“怎了，難道你是被顧太太殺的？”

    女鬼眨眨眼，緩緩?fù)騽e處，仿佛在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那天顧太太來完之后，她就死了，所以她算不算被顧太太殺的？

    她以前對顧太太一點感覺都沒有，既不羨慕她，也不痛恨她，即使她頂著“顧極臣妻子”的頭銜，她也完全不把她放在眼內(nèi)，因為顧極臣根本不愛這個妻子。

    顧極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