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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光漸漸消退,還聽見一點點崩裂的聲音。 他重新用力握緊長矛,企圖利用自己不甘不屈的意志,恢復長矛的原狀。 可惜此時的他被嚴重反噬,不論體力還是精力,都遠不及剛開始戰(zhàn)斗時的狀態(tài)。他縱使再咬緊牙關握緊長矛,長矛身上的青光亮了又滅,滅了又亮再滅,至最后奄奄一息,再也亮不起來了。 顧極臣牢牢握住長矛,這武器成了一株爛銅,生命力從他手中流失,矛身漸發(fā)冰冷。 “廢物!”顧極臣怒摔長矛,長矛沉沉地摔到地上,“鏘”一聲,沿著矛身的裂紋,四分五裂,碎成銅片。 遠處,張活柔她們屏住了呼吸,直到長矛粉碎,她們才找回空氣,又沉又緩地松了口氣。 沒有人說話,全都沉默地看著顧極臣的方向。大局已成,顧極臣輸了。 過了不知多久,二太子第一個開聲:“媽的,這爛攤子到此為止!” 說著轉(zhuǎn)個身就不見影了。 “哎哎二弟!”大太子喊多少聲都不管用,只好與三弟留下來處理剩下的事。 他召來了鬼差,五個鬼差將顧極臣架起來,將他送去冥界的牢獄關押。 顧極臣面無表情,他的體內(nèi)空泛得能透風似的,連掀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他下塌的眼睛只能看見地面,看見有一雙白色的胖胖的布鞋站在他的前面。 “極臣……”許奶奶忍住抽泣聲,低低地喚了喚他。 比她年輕十多歲的顧極臣,如今看上去像一個將近200歲的老頭子,頭發(fā)掉光,皮膚松弛得失去本形,瘦骨嶙峋,與其說是一個人,不如說他更像一副骷髏。 “極臣?”許奶奶又喚了聲,只是顧極臣跟之前一樣,由始至終都沒有回應過她,也沒有看她一眼。 他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有資格做顧極臣嗎?有資格以顧極臣的身份應許暖一聲嗎?這個垃圾,把顧極臣的面子都丟盡了,他若敢應一聲許暖,若敢承認自己是顧極臣,對她說一聲愛…… 呸!在他最風華正茂,最風頭無量的時候,他都不敢跟許暖透露心聲,倘若現(xiàn)在落魄成鬼樣子的他敢對許暖說愛,他不會放過他! 鬼差將顧極臣架走,許奶奶焦急地追在后面,年邁的她走得太急,撲倒了。 張活柔與從心上前扶她,她握住倆人的手,哀求道:“極臣會死嗎?他會死嗎?我想和他說說話,求求你們?!?/br> 從心安慰她,張活柔望向閻冽找答案。閻冽元氣未恢復,他疲憊地緩緩喘氣,朝張活柔點了點頭。 冥界的地牢里,顧極臣第二次被架進來。 第一次,他找到機會逃出去,一躍翻身,成為大太子身邊的紅人。 第二次,他大概只有死路一條。 顧極臣如一堆爛泥癱躺在冰冷的石地面上,雖睜著眼,卻似死人般一眨不眨,看不到任何活的神色。 “極臣,極臣?”許奶奶在他身邊跪了下來,已經(jīng)有快2小時了,哭得淚流滿面,好幾次想抱起顧極臣,但總是抱不動。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你真是太傻了,我,我一直當你是弟弟……” 許奶奶邊哭邊說,聲音沙啞,癱躺地上的顧極臣依然無動于衷。 換作在生時的顧極臣,他早就輕輕抱著她又哄又逗,溫柔耐心地叫她別哭別難過了。 昔日相處的片段,許奶奶不曾認為有什么奇怪,眼下回憶細想,她捶了捶胸口,追悔不已。 許奶奶無法令顧極臣開口應一聲,沒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也許什么都沒有想,沒法想,腦子只剩一片冷白。 張活柔勸許奶奶離開,許奶奶不肯,非要等顧極臣應她一聲為止。張活柔輕嘆口氣,交代鬼差看好顧極臣與照顧許奶奶,她轉(zhuǎn)身去了三太子府。 閻冽外表看上去不見傷痕,事實上內(nèi)傷不輕,一回冥界,就被大太子勒令回府休養(yǎng)。他本人原意是趁著將顧極臣逮捕歸案了,回財政司盡快加班的。 不過就算在三太子府休養(yǎng),閻冽也沒閑著,半靠在床背上批卷宗。 張活柔進去看見了,第一反應就是生氣,趕過去搶走閻冽手中的紫毫筆,指責:“不能好好休息的工作狂不是合格的司長!” 剛說完,她愣愣。 半躺床上的閻冽,居然穿著早年他們熱戀時,張活柔在某寶買的情侶家居服。家居服是卡哇伊風格,純白的T恤正中,印了個犯花癡的撅著嘴求親親的Q版男孩。 一頭披肩銀發(fā),一雙白眉,似雪般的皮膚,盛世美顏的閻冽套在這傻白甜的家居服里,依然好看得一塌糊涂。 想當年,張活柔軟硬兼施,閻冽才同意在府上休息時穿一穿這套不符合他身份地位和性格的家居服。 張活柔沒想過,分手3年了,他還留著這套衣服,而且還穿。 “你是不是把它從衣柜旮旯里翻出來穿給我看的?我聞聞,肯定一股子樟腦丸的味道。”張活柔湊上去左嗅嗅右嗅嗅。 家居服上果然有味道,不過不是樟腦丸的味道,而是閻冽獨有的淡淡且干凈的清冽味。 “沒有啦,三殿下在府上休息就穿這家居服,怕衣服變舊變色,特意吩咐老身用手輕輕洗。”端著藥汁進來的徐嬤嬤笑瞇瞇地說,“張姑娘,很久不見你來了,你今天來了別急著走,老身給你做一頓豐盛的晚膳。” 張活柔有點小尷尬地笑笑,沒點頭也沒搖頭。 閻冽接過徐嬤嬤雙手遞上的藥碗,仰頭一飲而盡,面不改容地將藥碗還過去。 等徐嬤嬤退走了,閻冽朝張活柔遞手:“過來?!?/br> 張活柔糾結(jié)要不要聽他的,他別開臉咳了兩聲,臉色蒼白了半分,張活柔馬上過去,握住他的手急問:“沒事吧?有沒有咳血?” 閻冽沒好氣地看她說:“咳沒咳出血,但能被你氣出血?!?/br> 張活柔:“……” “說說,怎么半路折返回來了?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閻冽的語氣不輕不重,眼神卻非一般的嚴厲。 張活柔知道他要秋后算賬,將早就想好的借口搬了出來:“什么呀,我那也是逼不得已,是冥后叫我回來幫忙的,她愛子心切,怕你們仨對付不過來,所以勸冥王幫我解封桃木劍?!?/br> 她把事實包一包裝,換了個內(nèi)核,有頭有尾有理有據(jù)地解釋了一番。 閻冽問:“當真如此?” 張活柔誠實地點頭:“當真如此?!?/br> 閻冽笑了聲。 張活柔半路折返的原因不管是什么,假如閻冽早就知道,他都不會同意。那種戰(zhàn)斗的場面,對她來說太危險了,對他來說則太要命了。沒有誰知道,閻冽在對付顧極臣時,心里想的,是無比的害怕自己輸,從而連累張活柔。 他不能令張活柔出半點岔子,他死也要咬緊牙關,掰倒顧極臣,保護張活柔。 閻冽曾打算狠狠地將罔顧危險的張活柔臭罵一頓,來舒解心里的慌張不安與氣惱。直到張活柔進來之前,他這個念頭都沒有打消。但張活柔進來后,閻冽看見她完好無缺,還湊近他輕輕地嗅他身上的味道,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