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眨了眨，然后點頭。

“哦，那我就不跟你去了。”我道，猶豫著又補充道，“以后……也不跟你去了?！?/br>
他的身體微不可聞地震動了下。

“你要離開我？”他遲疑道。

我努力保持微笑：“陛下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是?！?/br>
他不動彈，與我對視，漸漸地，眼中浮現(xiàn)悲傷的暗涌。

“可我的生活里有你。”

“沒有我的時候你不是也過得好好的，陛下”我輕聲道，“再過兩天，等你拿下這五座城，我就打算離開?！?/br>
“這不一樣，”亞歷山大抓著我的手不由自主收緊，又松開，最后，他揚頭看向我，接著道，“你說你會陪著我?！?/br>
我慢慢掰開他手指，朝后退幾步。

“但是陛下，那時候我還不了解你。”

亞歷山大怔在那里。

我道：“用我當(dāng)武器去攻擊赫費斯提翁，滿腹心計卻假裝深明大義，以及冠冕堂皇的夢想。亞歷山大陛下，這只是我對你極度反感的一小部分?！?/br>
心上好像突然間裂開一道口子，然后有什么東西在流淌下來，疼得人胸口發(fā)悶。親手把最后一點希望都完全碎掉，我知道我終于該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摘自

第48章

其實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亞歷山大會不會做帝王。他不善于偽裝自己的心情，那雙眼睛，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是悲傷還是高興。以前我看過太多表里不一的人，他不是這樣。

我們僵持了片刻，他終于慢慢松開我的手。

“你再考慮一下?！眮啔v山大道。

我?guī)缀鯚o法與他繼續(xù)對視，只好轉(zhuǎn)過頭去：“不用了?！?/br>
一句話用盡全身力氣，我再也不想說什么，起身朝外走。

“巴高斯。”亞歷山大突然又喊住我，他凝望著我，聲音因為急切和沙啞而微微發(fā)抖，“如果，我是說如果我……”

我還在等待他下半句話，他卻突然停下來，眼波一閃：“你怎么來了？”

身后響起的聲音讓我再次沉入谷底。

“聽說你又喝得酩酊大醉，身邊沒人照顧，我來看看。”赫費斯提翁把手中的毛巾和銅制水盆放下，沉默了會才道，“看來是我多慮了?！?/br>
“事實上，我是來向陛下辭行的，赫費斯提翁大人。”我飛快道，“陛下還要麻煩你照顧了，我……先走一步?！?/br>
我加快腳步出了營帳，經(jīng)過赫費斯提翁時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亞歷山大沒有再喊我，我自嘲地笑笑，那句如果也許真的就只能成為如果了。

第二天在第二座城稍事休息，亞歷山大就命令軍隊朝第三座城進(jìn)發(fā)，也許是由于第一天的攻城太輕而易舉，他沒有再跟著去現(xiàn)場指揮。很快一個上午過后就傳來捷報，此時亞歷山大正在議事帳篷里布署下一道戰(zhàn)略，聽到又打下來一座城，他疲憊的臉色略有好轉(zhuǎn)。

因為他只帶了我一個侍從照顧飲食起居，我擔(dān)心他宿醉未醒，今天可能很不舒服，于是一直跟在他身邊。像是很有默契地，誰也不曾再提昨晚的事。

喜訊傳來，亞歷山大反應(yīng)不大，可將軍們卻炸開了鍋。一天半的時間攻占下三座城，連最有經(jīng)驗的老將安提柯都禁不住夸贊亞歷山大神勇。臣子們不停跑到他身邊說好話，從贊揚到阿諛奉承，到后來，有些話離譜得連我都覺得掛不住。

“阿喀琉斯算什么？”面前肥胖的老者高聲叫道，“如果我們陛下生在那個年代，阿喀琉斯只配跪下來吻陛下腳尖！他的腳后跟是弱點，可亞歷山大連腳后跟都是全副武裝的！”

“是?。≡谑赖挠⑿劾響?yīng)得到與神話英雄同等的尊崇，陛下甚至比他們更偉大，之所以沒有他們那么有名氣，就是因為人們狂熱的嫉妒而已！”另一人諂笑著附和。

有人得意道：“要我說，陛下就應(yīng)該享受和神話人物一樣的待遇，供子民敬仰，供萬人膜拜……”

我面部抽搐，要真這樣，亞歷山大干脆也別當(dāng)什么國王了，趁早找個蓮花座或者十字架一天24小時傻呆在寺廟或者教堂里得了，佛像或者耶穌像都這待遇。

然而亞歷山大居然沒有否定，還笑了笑，點了點頭，任憑別人溜須拍馬，一概應(yīng)承下來。

整個中午，包括塞琉古和喀山德都向亞歷山大表達(dá)了自己的敬佩之情，然而有兩個人什么都沒說，那就是克雷斯特和一位叫卡利西尼斯的謀士?？死姿固匾恢弊趤啔v山大身邊，每聽到那些大臣一句話，臉色就陰沉一分。我也感覺不好，從來良藥苦口忠言逆耳，亞歷山大喜歡這種漂亮話不是個好兆頭。

方才那人的言論聽得眾人紛紛叫好，他得意得臉色通紅，又對亞歷山大道：“別說遠(yuǎn)的，就說亞歷山大的父親，我們的腓力陛下。他雖然受到尊敬，那也不過是因為他已經(jīng)過世。腓力陛下在世時不過只平定了一個小小的希臘而已，那時也是因為我們年輕的亞歷山大陛下從旁幫助，陛下如此年少就已打下大半個世界，陛下，我說句不太恭敬的話，如果腓力陛下依舊活著，他又如何跟你比？”

營帳內(nèi)一片夸張的笑聲，那人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著，洋洋得意。

“父親很厲害，但他的確不如我。”亞歷山大揉揉額頭，淡淡道。

別人這樣貶低父親抬高兒子的夸獎，我原以為他會生氣，可是他的反應(yīng)再次打破了我的想法。那人難道不是在侮辱他父親嗎？為什么他還可以這樣淡然地接受？記得當(dāng)初克雷斯特諷刺他的母親奧林匹婭斯時亞歷山大曾經(jīng)非常生氣，為什么換做父親他居然可以這樣無所謂？我想起前些日子塞琉古曾經(jīng)跟我說過的話，亞歷山大嫉妒腓力二世，或者說，這也是真的？

我禁不住看向?qū)γ娴娜鸸?，他不動聲色地迎接我的目光，舉杯喝了口水。

啪！

克雷斯特巨大的拍桌聲像一聲驚雷炸響，營帳內(nèi)突然沉寂下來。他站起身，臉色難看得有些可怕。

他看著亞歷山大，手握成拳，胸口上下起伏，滿臉的憤怒似乎一觸即發(fā)。

“這真叫人惡心。”

最終他沒有行動，撂下這句話就果斷離開。

帳內(nèi)安靜到極點，亞歷山大原本因宿醉而蒼白的面容更是白得像張紙，他用力捏手里的杯子，翻來覆去，然后猛地一甩手，把杯子狠狠砸到地上。

赫費斯提翁迅速站起來：“亞歷山大?！?/br>
亞歷山大掃視一圈，看得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才動了動嘴唇：“焚城?！?/br>
我驚得目瞪口呆，他怎么會有這么瘋狂的想法？然而沒有人提出反駁，亞歷山大不耐地扯扯衣領(lǐng)快步走出去，事關(guān)人命，我心里著急，連忙也跟出去。

“陛下！陛下！”

他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