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0
打探一下赫費斯提翁的消息,遠遠卻看見一個人騎著馬兒飛快朝這邊趕來,整個人就像個血人一般,臟得一塌糊涂。我看一眼那人的坐騎,怎么那么像牛頭?他越走越近,最終停到離我不遠的地方。“陛下?”我扔下手中的水壺,急忙跑到他身邊。他回頭,恍惚地看著我,露出好看的白牙齒。血順著衣角發(fā)梢一滴一滴落到雪白的地面上,好像熱烈綻放的花朵。然后他就這么毫無預(yù)兆地從馬上歪下來。我一把接住他,原本想來個結(jié)實的擁抱什么的,結(jié)果很沒形象地倆人一起倒在雪堆里。他太重了,再加上那副鎧甲,撞得我胸口生疼。我爬起來用袖子抹了抹他的臉,發(fā)現(xiàn)他額頭有傷,還有些發(fā)燒,于是立即把他上半身扶起來。就在我為怎么把他拖進去犯愁時,亞歷山大身后突然多了一雙手,是他的親衛(wèi)邁蘭尼。他將亞歷山大左臂攬在肩頭,起身,墨綠色的眼珠掃過我:“這是你的帳篷嗎?能否讓陛下……”“廢話少說,快進來?!蔽覕堊∷硪恢桓觳?,兩人把亞歷山大挪進了帳篷。奈西正在帳篷里發(fā)呆,見我們扶著亞歷山大進來,眼前一亮,企圖湊上來。“他正在昏迷,別跟他說話奈西?!蔽覜]好氣道,“你去叫醫(yī)官?!?/br>他十分不甘愿地瞪我一眼,一步三回頭走了。我和邁蘭尼為亞歷山大簡單清潔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后頸上有一道看起來有點嚇人的傷口,正在微微滲血。“陛下回來時一直都挺精神的,不知道為什么,才走到這里就支持不住了,”邁蘭尼不安地在一旁走來走去,“我們以為他沒有受傷,艾瑞斯戰(zhàn)神保佑,他是馬其頓最勇猛的英雄,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變成這樣,他……”我用手指當(dāng)梳子,替他捋了捋頭發(fā)。他存了什么心思我怎么不知道。他那么好強,怎么可能在別人面前示弱?亞歷山大大帝從來都是談笑風(fēng)生翻云覆雨的。他就是這樣的人,總是逼自己走向神話。“赫費斯提翁大人呢?”我問。“哦,赫費斯提翁將軍啊,他本來一直在陛下身邊,還有安提柯將軍和呂辛馬庫斯將軍。不過陛下剛才突然加快速度把所有人都甩在后面了,大家都笑話他一打贏勝仗就高興得忘形了,誰知道原來是受傷……啊我真是太糊涂了,要不是赫費斯提翁將軍叫我跟緊陛下,恐怕到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邁蘭尼懊惱地抓了抓自己頭發(fā)。“別告訴其他人?!?/br>亞歷山大有點虛弱的聲音忽而響起,驚得我們倆同時回頭看他。他動了動眼皮,張開湛藍的眼眸,眼神像是蒙了層大霧似的還沒有聚焦起來。他摸索著要坐起,但身后沒有東西可以支撐,我坐過去,讓他靠在我身上。他緩慢又清晰地重復(fù)了遍:“邁蘭尼,不要告訴其他人我受傷了,聽到了沒?”“是,陛下??墒莻麆荨?/br>“你先下去吧,等會兒醫(yī)官過來,我自己跟他說?!?/br>邁蘭尼回過神來,恭敬地朝亞歷山大敬禮,隨即退到門外。碎嘴的邁蘭尼離開后,帳篷里只剩下我們倆,頓時有些異樣的安靜。亞歷山大有氣無力地靠在我身上,揉了揉眼睛,環(huán)顧一圈。“我怎么會在這里?”“別動。”我用干凈的棉布擦了擦他脖子上的血,才道,“陛下都不知道,我更不可能知道了?!?/br>亞歷山大愣了愣,露出蒼白的笑容。然而他沒有換動作,仍是任由我攬著。過了一陣,他終于支持不住,淺淺闔上眼,像是疲倦至極,埋頭選了個舒服的姿勢依偎在我胸前。他略微發(fā)燙的體溫貼著我,和金發(fā)同樣柔軟的呼吸順著胸膛起伏。我拿著布料的手停在半空中,停頓了片刻,才放到他腰上。史料上記載的亞歷山大大帝,愛喝酒,愛騎馬,殺人痛快,攻城利落,從來都是狠厲的角色??墒妨仙蠜]有記載的,是這個年輕的英雄在完勝之后忍痛避開他人悄然入睡的模樣。他也許早已明白,哪怕再脆弱再不堪一擊,在我心里他也是強大的。我只會給他一個擁抱并且鼓勵他繼續(xù)前行,就像他曾經(jīng)給我的一樣。當(dāng)他終于學(xué)會了把對赫費斯提翁的感情埋藏進心底,對他敬而遠之,當(dāng)他終于習(xí)慣了我的陪伴與照顧,我卻罵了他,告訴他自己是多么痛恨他的夢想,還跟他說我決定離開他。可這已經(jīng)太多了。他永遠都不可能為我放棄自己的夢想,正如我永遠都不可能理解他可以用暴力完全征服這個世界。他依舊睡得很熟。我扶住他,低下頭去,輕輕碰了碰他額頭。“我的亞歷山大?!?/br>只是悄聲說了這句,就再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我將他身子放平,蓋好被子,平靜地注視著他。如果有一個機會可以讓我親口說出這份不真實的愛,也許就是這個時刻。可我還是懦弱地選擇了緘默。我的亞歷山大,你終于自由了。不過一陣,邁蘭尼把醫(yī)官領(lǐng)進來,給亞歷山大治傷。我把擦拭干凈的盔甲遞給他,他一件件穿好,又恢復(fù)原先神采熠熠的樣子。“巴高斯,謝謝?!迸R走時,他深深看我一眼,就帶邁蘭尼出了門。“他未來的命運將會如何?”我問身旁的奈西。“不知道?!彼卮穑曇魺o風(fēng)無痕,“驚心動魄,或者平淡無波,只有阿蒙才能明白子民們的經(jīng)歷……你要去哪兒?”我頭也不回:“出去散步?!?/br>我原本是想去打探一下赫費斯提翁的消息。那枚紅寶石戒指據(jù)我觀察他一直不離手,實在麻煩。這樣的話除非等到他洗澡時才能拿到。可是他一般在哪里洗澡,什么時候洗澡我都不清楚,特別是在行軍過程中,亞歷山大的計劃隨時有變,赫費斯提翁的帳篷在哪里都不固定,更別提其他的了。不過好在因為雪天翻山有危險,亞歷山大決定在這幾座城市避冬,大概會在西羅波利城休整一段時間。冬夜里烈風(fēng)如刀,我一面低頭盤算一面匆匆向前走,一不小心和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滾開!”一聲怒喝打斷我思緒。我抬頭一看,卻是滿臉胡渣的托勒密。他沒穿外袍,只是一身盔甲,雙目通紅,連鼻子也是個紅的,一向凌亂的黃毛獅子頭更是被風(fēng)吹得厲害。他看見我,沒多大反應(yīng),正準(zhǔn)備過去,被我喊住。“托勒密大人,這是……”我這才發(fā)覺他手里還牽著根韁繩,身后是一匹戰(zhàn)馬,馬上馱著個人。那人像是麻袋一樣掛在馬上,雙臂垂在一側(cè),隨著馬的動作搖擺。托勒密道:“這是阿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