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骰子、下象棋。因為人多，大廳也熱鬧。

安寧不喜歡打牌，就坐在許君謙身后看著他打。而精神恍惚的沈冰嵐則自己拿了一個棋盤坐在爐火旁邊，安安靜靜地自己和自己下著棋。

桌上，茶點瓜果擺滿，邊上的小火爐則燒著熱水。到了后半夜，安寧干脆擺出了火鍋，大家圍著涮火鍋吃。只是即便如此，很多人還是熬不住，過了子時就開始昏昏欲睡。安寧和沈冰嵐就是其中兩個。

前世安寧可沒少熬夜，念書時代更是經(jīng)常通宵玩游戲、看，那個時候也沒見他有扛不住的?？墒谴┰街?，在這里他每天晚上幾乎都是七八點就睡了。和許君謙結婚之后，雖然夜生活變得“豐富”了一點，就算是睡前滾床單，十點也會睡下。

形成規(guī)律的生物鐘之后，安寧發(fā)覺自己完全沒辦法熬夜。到后面困的上下眼皮打架，腦袋都變得昏昏沉沉，仿佛下一秒就會睡過去。

許君謙見他如此辛苦覺得很心疼，便勸他去睡：“不要硬撐，回房睡吧，我在這兒守著便可?！背σ挂膊⒉皇钦f全家都要一起守著到天明，只要留下一兩個守著就可以了。

雖然困的恨不得立馬躺倒地上就睡過去，但是安寧還是搖了搖頭，半夢半醒的嘟囔著：“我要……和你一起……”

許君謙面露無奈，只好讓人拿來厚毛毯將安寧仔細包住，然后讓他靠在自己懷里。因為實在太困，安寧有些反應不過來外界發(fā)生的事，他只是本能的往許君謙的懷里蹭了蹭，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邊安寧有了許君謙當“枕頭”，雖然不可能睡得好，但是瞇一會兒是沒有問題的。而沈冰嵐則只能用手撐著腮幫，半閉著眼睛繼續(xù)強撐，然后繼續(xù)不停的打著哈欠。正迷糊著，忽然眼前徹底一黑，失去了意識。

許君謙攪著安寧，視線余光正好瞄到陸清向沈冰嵐走過去，然后沈冰嵐忽然身體一軟倒了下去。陸清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抱住沈冰嵐倒下的身體，然后毫不猶豫的雙手將沈冰嵐橫抱起來。

冷淡地和許君謙說了句：“我?guī)胤克X?！标懬寰团匀魺o人地抱著沈冰嵐出門走了。

看到大廳里大家都傻眼的模樣，許君謙無奈地嘆氣。他從來不知道，自家這位不擅于表達的冷面師父，一旦表達起來會如此與眾不同。

為了避免第二天安寧舅舅知道真相后惱羞成怒，許君謙只得給自家?guī)煾甘帐傲粝碌臓€攤子。于是他轉(zhuǎn)頭對驚訝的眾人吩咐道：“記住，舅舅是熬不住睡著了，所以我們把他送回房?！?/br>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也不明白老爺為什么要和此吩咐。不過作為下人，首要的就是聽從主人的吩咐管好自己的嘴巴，因此紛紛應道：“是，老爺?！?/br>
因為響動，安寧在許君謙懷里動了動，迷迷糊糊半睜開眼問道：“怎么了？”

許君謙將毛毯給他拉好，柔聲回道：“沒什么，你繼續(xù)睡吧?！?/br>
也不知道安寧有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只見他挪了一下屁股，換了一個姿勢繼續(xù)窩在許君謙懷里睡了過去。

于是安寧這一年的除夕夜守歲，就是像這樣在半夢半醒中完成了。

至于半途就被點了昏xue的沈冰嵐，直接被抱回了房間。第一次伺候人的陸清不僅給他脫了鞋子，解了外衫，居然還知道體貼的給屋里升起爐火。睡著的沈冰嵐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而陸清則坐在床沿看著他的睡顏看了一整夜。

睡著的沈冰嵐沒有白日里隱隱憂郁的神情，也不會對他表現(xiàn)出排斥，更不會拒絕他的接近。

陸清怔怔地望著這種秀雅的臉，不知為什么，腦中回憶起許多事。

他想起將自己從大雪中救走的師父，想起美麗溫柔的師姐，想起他在梅花島上度過的那些時光。

他想起師姐和那人之間轟轟烈烈的愛情，想起他們最后悲劇的結局，想起師姐死前那悲傷卻無悔的美麗笑容，想起他告知死訊時那人死寂的雙眼……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最絕望的不是你我相愛而不能相守，而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那樣絕望的情感直擊陸清冷硬的心，也是從那時起，他才知道這個世上有一種感情叫“愛情”，有一種人叫“愛人”。

陸清一動不動地看著熟睡的沈冰嵐，心在緩緩跳動——我的愛人，會是你嗎？

……

沈冰嵐是在爆竹聲中醒來的，睜開的眼迷糊地望著青紗帳好半響才清醒。只是清醒過后他更加迷糊了——他不是和我安寧他們一起守歲嗎？什么時候回房里的，他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疑惑地揉著太陽xue，沈冰嵐從床上坐了起來。難道他后來直接睡過去，讓人抬回屋里的？

想到自己可能做出如此丟臉的行徑，沈冰嵐連忙起床穿衣。洗漱完之后，他急急忙忙出門拐到后院，往許府走去。正穿過院子就看到唐華迎面走來，見到沈冰嵐唐華立馬上前行禮：“舅太爺日安，小人祝您新春快樂萬事如意。”

沈冰嵐聞言，也連忙回道：“新春快樂大吉大利……”說完之后他頓了下直接問：“安寧起來嗎？”

“回舅太爺，兩位老爺都還沒起呢。要不您先到大廳等會兒，小人這就去喚兩位老爺？”

沈冰嵐這才猛然想起前一晚守歲，安寧和許君謙一大早就回房補覺去了。于是他連忙阻止唐華：“不用……我問你也一樣。”想著唐華昨夜也在，應該是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因此他想了下，直接問：“唐管家，昨夜我們一起守夜……這早上我怎么在自己房里醒來？昨夜發(fā)生了什么？我是一點也不記得了，不知是否做了失禮之事？”

唐華聽到他的問題連忙回道：“舅太爺昨夜太過困乏，老爺擔憂您的身體，便讓我等扶您回房睡下……舅太爺您完全沒有印象嗎？”

因許君謙特別囑咐，唐華又是個機靈的，自然是不會讓沈冰嵐發(fā)現(xiàn)真相。

聽到唐華的回答，沈冰嵐更疑惑了——他被扶回房的？

難道他真的困成那樣，居然完全沒有一丁點的印象！

不過總算是沒有弄出笑話，沈冰嵐也松了口氣。于是心中雖然還有些疑惑，沈冰嵐卻是放下心來了。然后和唐華擺擺手：“可能我真的太困了，所以不大記得了……那我先回那邊，一會兒安寧他們醒來，和他們說晚上記得過來吃飯”

“是，舅太爺。”

吩咐完，沈冰嵐也沒其他事了，于是又轉(zhuǎn)身回了沈宅。

身后正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