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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湊近鼻端,「想知道,親手栽出這片花圃,一草一木,俱不要旁人相助的祈王爺,到底是何等人物?!?/br>祈世子臉色微變,旁邊已有公子們失聲道:「原來這是王爺?shù)膭e業(yè)——難怪如此清雅……但王爺為何又不說呢?難道是要給我等一個驚喜嗎?」「各位不要誤會?!锅P五在祈世子開口前,先接了下來,「這里可不是祈王爺藏嬌之處,而是靖南王爺給愛女月華郡王的禮物。月華郡主下嫁垂虹山莊的寒驚鴻,夫妻倆一度在此棲身,留下甚多鶼鰈情深的痕跡。后來寒驚鴻去世,郡主悲傷之下絕跡紅塵。靖南王爺不忍再觸景傷情,便賣了這轉波閣。在下甚愛這園林美景,以及這片極盡巧思布成的花圃,才買了下來?!?/br>他這語氣淡淡,卻沒有一句不是直剌祈世子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不愿回想的前塵往事如風絮飄飄,拂之不能盡去,伸手卻留不住。那個月華般清麗美艷,高貴絕塵的少女,還有跟著她一同前來,興高采烈為她布置園林的自己……好一會兒,祈才微笑道:「不錯,都是孩子時的事了……難為鳳五公子還有余暇挖出來,不然本王都要忘了……已經很久啦!」他的聲音微帶艱澀,眸子笑得彎成了一條縫,誰也看不到睫毛下是喜是悲。「原來是昔年京師第一美人住過的仙境,怪道如此與眾不同,端的是得天獨厚。再加上王爺?shù)挠眯摹贡扛墓記]聽出祈世子話語下的微瀾,只道與平日在京師里尋花問柳一般,不由吃吃笑道:「原來王爺從小便艷福不淺,吾當年也曾見過無塵郡主一面,如此絕代佳人,冷艷無雙……」「孫兄,你說得太多了!」聽得無塵之名在這群紋子弟嘴下輕易吐出,祈終於變了臉色,打斷孫品書接下去會有的風言流語。孫品書沒想到祈世子會突然出言打斷,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一驚閉嘴,心下忐忑。鳳五見眾人皆震驚地看向祈世子,睫一動,咳了一聲,轉身步回亭子:「風有點涼,在下?lián)尾蛔×?,各位一起進來吧!」打擊,要慢慢來的。亭子不小,十來個擠進來也不至擁擠。只是椅子卻沒那么多,四把椅子讓鳳五、祈世子、凌虛子、南安侯坐下后,其余之人只能坐在兩邊的石欄上。這亭子四面,至少有兩面被垂蔓香藤遮擋住。風吹不入,僅能拂動蔓藤,細香裊裊,教人如癡如醉。眾公子左右看看,皆覺此亭也是大費巧思,不知是不是也是祈情造的。「柳兒,藥先放著,給客人們上茶?!锅P五坐好,吩咐小婢。看藥的青衣小婢應了聲,手腳利落地將爐火熄去,退了下去。鳳五捧起桌上的小手爐煨手,臉色好了點。伊祁也是聽過鳳五公子之名的,只是不知他身體竟虛弱至此??此呗窌r腳步虛浮,縱有武藝也不高,實無法將他與傳聞中的武圣莊文宰聯(lián)想在一起。且他武藝如此低微,還敢有恃無恐地獨身與眾人在一起,真不知到底是打何主意,於是小心地打量周圍。祈世子卻有點笑不出來了。鳳五那只眸子深不可測,與他對望時,似乎內心里每個傷疤每個弱點都要被挖出來曝曬在他諷刺的眼神下。如在往日,這眼神他倒也不怕。今日心知無塵一事已被柳殘夢所知,他們定會藉機不斷打擊自己。若不想落于下風,只有自己先面對傷痕,而不是讓對方來挑破。「江山風月催人老。當年本王在此種花時,還是稚齒韶年,轉瞬間卻近而立之年。時間真是讓人敬畏呢!沒想到當年隨手種下的薜荔,如今還這般旺盛。鳳五公子定是費了不少心照顧。本王先謝過了?!?/br>鳳五轉著手爐,還是淡淡地看著祈,眸中微芒一閃,對祈的先發(fā)制人略有驚訝。他卻忘了柳殘夢說過,祈世子的個性天生便是不愿受制於人,寧可先將自己傷得血淋淋,也不愿遂了他人之意,讓無塵成為別人的兵器。「在下才該感謝王爺。清風明月,良辰美景,遙想當年郡主夫婦倆山上看雪,雪中看花,花中看美人,定然別是一番情境。此處有山之光,水之聲,花之香,月之色,美人之姿態(tài),皆足以攝召魂夢,顛倒情思。在下每每思及至此,便不得不神往王爺?shù)挠眯牧伎?。?/br>「其實也談不上什么用心。」祈世子笑吟吟地將手收在袖子里,十指深陷掌心,「以愛花之心愛美人,則領略自富別趣;以愛美人之心愛花,則護惜倍有深情……當然,這些是本王解人事后才知道的,在當時,只不過小孩子淘氣罷了——鳳五公子難道不覺得,在花園里玩泥巴,可要比在書房里談那經史子集要來得有趣多了?」他頓了頓,又笑道:「只是本王果然是天才吶,隨手擺弄也能博得五公子如此謬贊,不勝榮幸,慚愧至極?!?/br>「隨手擺布?王爺確是天才!」鳳五擊掌大贊,「在下怎么就隨手擺布不來這些距離深淺如此均勻,色彩搭配如此悅目,經過十余年,卻還鮮妍明媚,一如初種下的花圃?!?/br>「那大概后來園丁們翻修過了吧!」輕描淡寫撇開,祈世子轉移話題:「其實,鳳五公子,區(qū)區(qū)一直有件好奇之事,不知當說不說。說了怕公子生氣,但不說的話,這好奇之心又難熬。料想公子雅人寬量,不致與我計較,所以還是問了……」羅羅嗦嗦一長串,說得是理由動聽,卻全不給人拒絕的機會。鳳五淡淡皺了下眉,祈世子已滔滔不絕地繼續(xù)說了下來:「能否請教,鳳五公子何以總是瀏海垂顏,遮去半容?」說罷,目不轉睛地盯著鳳五。氣氛有點冷。凌虛子與公子們不太清楚說著說著為何會變成這樣。有想打圓場的,卻被兩人之間僵窒的冷鋒壓得開不了口。對視的兩人,一人淡淡,一人含笑。祈世子之前先發(fā)制人,坦白以對,便是為了反擊。一旦鳳五對此事避而不答,祈接下來便也有理由可拒絕回答鳳五的追問。鳳五靜默片刻,伸手拂開瀏海:「王爺是想知道這道傷吧?」鳳五的五官其實很完美,唯一的缺陷,便是那道橫過左眼的長疤。娛蚣般的猙獰扭曲,卻給這張病弱的臉增添了些鐵血之氣,益發(fā)教人憐惜。眾人恍然明白他為何要瀏海垂顏遮去半容,不由用譴責的目光瞪向揭人傷疤的祈世子。祈世子的臉皮斷不會為這幾道目光而有所改變,細細看了半晌后,冒出一句:「鳳五公子果然如區(qū)區(qū)所想,是個美人??!」此語一出,眾人啼笑皆非,暗下啐罵祈世子實不愧京師聞名的色狼。祈世子卻是笑瞇咪繼續(xù)道:「如此剛烈,不惜自戮,還發(fā)膚於父母,美人烈性,更是我見猶憐?!?/br>「自戮?」眾人再度失聲。凌虛子發(fā)覺失態(tài),閉嘴不語。南安